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秦佳，这会儿还在地上坐着，低着头，啪嗒啪嗒的流眼泪。
    旁边，有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那儿紧张的问着她，“姐姐，你说句话啊，120还得一会儿能到呢，你到底是哪疼，别光哭啊？”
    “姐姐，我别吓我，我家没什么钱，你看，我骑的电三驴，平时帮人家送送货，再接个外卖定单什么的，偶尔有快递也帮着接一接，都是辛苦活，一个月下来赚的钱，还不定有你一个包的钱多呢，姐姐，你可别讹我啊。”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这类的话说了多久，周围看热闹的人好像都听了个遍，人群中时不时就有人帮着说一句，“坐地上那姑娘，人家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就出来赚钱，也怪不容易的，你要是碰瓷，就少要点得了，别狮子大张口啊。”
    “是啊，是啊，她一个骑电驴子的，能有多大劲，我看你坐了这半天，也就脚腕子擦破点皮，回头愿意啊，抹点消炎的药膏，用冰块敷敷，用不上两天就好了，要是不愿意，不管它也能自愈，你要是真存了拿这个碰瓷小姑娘的心思，可真有些不厚道了。”
    “就是，就是，再说，我们大伙都看得清清的，当时人家小姑娘打老远来就冲你減让开，快让开了，是你傻站在那儿连步都不挪一下，人家小姑娘才碰了你一下，你要说你不存心，这监控也能调出来，我看啊，你见好就收吧，瞧你也不像是缺钱的，别为这点小事儿坏了名声。”
    众口一词啊。
    秦扬就晚过来那么一会儿，这会儿耳朵左一句他姐不对，右一句他姐不对，再看他姐，坐在地上，连辩都不会辩一下，整个人都气炸了。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冲进了人群当中，他怒目圆睁着瞪向周遭一圈，双眼里的狠意，吓得肇事的小姑娘一个哆嗦，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秦扬再狠，毕竟年纪小，尤其他这一来就虎视眈眈，好像大伙欺负了他姐似的，顿时又引起了大伙的“同仇敌忾”。
    人群中就有人指指点点起来，“就说是碰瓷的吧，不然，谁家亲人遇到车祸第一时间不去看亲人伤没伤着，伤成什么样？”
    “就是，像这种冲进来就跟围观群众嚷嚷的，明摆就是理亏的，想把咱们吓走了，好威胁人家小姑娘呢。”
    “这么说，这事儿不解决，咱们可不能走，瞧瞧那小姑娘吓得，这会儿人都哆嗦了，咱们一走，还不得人家怎么说怎么是。”
    “都特妈闭嘴。”
    秦扬从小到大就没遇到过这么多嘴碎的人，要不是他姐还在地上坐着，他都要冲过去把那几个大嘴巴的人扯出来捧一顿了。
    他伸着手指，怒目一扫，挨着个的将说话的人指了一遍，大声道“你们都特妈给老子在那儿站着，等老子处理完了，再找你们算帐。”
    “算帐？”
    被他指到的人群起激愤，“小伙子，你这样说，那咱们就不能看你年纪小，就不跟你计较了。”
    “就是，不能不计较，这个年纪就敢耍狠，长大了还能得了？”
    “报警吧，我看还得让警察来解决，万一这是个碰瓷团伙呢？”
    “对，报警，这样的小伙子，就该让警察教育教育他。”
    人群中有好事者就开始拨起了110。
    骑电驴子的小姑娘明显松了口气。
    从秦扬冲进来，她就没敢说过话，这会儿脚步更是下意识的远离他。
    秦扬又不理亏，才不管那些人说的话的，蹲到秦佳面前，看着从来没有塌过肩膀的秦佳，这一刻整个人都是弯的，心里忽然涌起了心疼。
    他伸着手，去扶她，“姐，我是小扬，我来了。”
    “小扬？”
    秦佳总算开口了。
    她缓缓的抬起头，这一刻，她泪眼模糊的模样落到了秦扬眼里。
    她身上的颓废，还有受了打击的一蹶不振，让秦扬心都跟着颤了颤。
    “姐……”
    从小到大，他从没看过这样的秦佳，这一刻，二十来年的记忆被注入了新的一笔，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心里，那个永远高昂着头，挺直着背，被别人家长，自己的家长交口称赞的孩子，一下子倒了。
    这么多年，秦佳的优秀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底。
    他嫉妒过，气愤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还想过哪一天她做的不好，再也当不了他心里的大山就好了。
    可这一天来得这么措手不及，让他根本就没有准备。
    他不知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疼，还是疼。
    “姐……”
    秦扬拉住秦佳的手臂，想要撑着她站起来。
    其实，刚才冲进来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看了眼他姐的伤势，也看到了那辆肇事的电驴子。
    只要不是汽车，他姐就不会有事。
    电驴子的杀伤力太小了。
    所以，他才有功夫生气，跟那些只会围观八卦的对骂。
    这会儿，听到他们要报警，他才不管那些呢，他得把他姐带走。
    就是小伤，也得先做处理。
    可秦佳真的被他扶着站起来时，整个人像是清醒了，从被撞伤的意外中回过神来，抓着秦扬的胳膊，迫不及待的说道“小扬，你带姐姐过去，你知道在哪儿，对吗？”
    她眼里的急切，渴望，还有那种生怕去晚了，什么都挽不回的悲壮，让秦扬心里更加难受了。
    他眼睛发酸，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姐，你别急，我知道他们在哪儿，我带你去。”
    “好，好，咱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秦佳笑了，催着秦扬。
    正当秦扬打算扶着她走的时候，一群民警出现在了人群周围。
    在民警之后，又有120车的鸣笛声响起。
    “是谁报的警，什么情况？”
    民警站在人群外像例行公事般开始询问。
    而120的鸣笛声也离他们越来越近，等到民警站到秦扬面前，120救护车也停了过来。
    有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下来，带着医疗箱大步走过来，“请各位让让，病人在哪儿？”
    一下子，110、120把秦扬和秦佳包围了，那个肇事的小姑娘，这会也颤颤惊惊的走了上来，“民警同志，人是我不小心碰的，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明明骑的很稳的，速度也不快，是这个姐姐闯红灯，我没刹住车，这才不小心碰到她的，我已经打了120，你们能宽大处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