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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不能死

      “如果你不想呆在这儿,那不要紧,我明日便命人送你去商国。到了商国,你去找颛顼明,然后好自为之吧。”话毕,玉染与容袭转身便离开了,独独留下颛顼灵一人,呆滞着坐在中庭,仰头竟是不知该哭该笑。
    因为有颛顼灵的事情发生,所以容袭没有再继续敬酒,而是直接让秦奚帮忙顶着文华殿的宾,带着玉染两人悄悄地换上了常服,溜出宫回了摄政王府。
    “你说,冷烟他们要是晓得我们直接溜出了王宫,会不会明日来急着找我抱怨?”玉染一边解着自己的披风,一边好笑地扭头问道。
    因为玉染早晨出门的时候将窗户开大了,所以到了夜里屋内会觉得寒冷。容袭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边,将窗户掩上大半,只留了一小条缝隙,月色隐约朦胧地投入屋中,让两人一半隐没在黑夜中,一半映射在月光下。
    容袭闻言,漆黑好看的眼眸当中流露出温柔的神情,他走到玉染跟前,抬起左手摸了摸玉染的头发,笑着说:“她不会的。”
    玉染一撇嘴,她不晓得容袭怎么就这么喜欢柔她的头发?
    她退开一步,抽走了剩下的插在自己发间的两支步摇,然后对着铜镜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刚才在宫里和容袭偷摸地换回常服,为了追求快,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有打理清楚。
    “你怎么晓得?”玉染扬了扬眉梢,原本平直的唇畔微微勾起。
    “她是不会违逆你的,只要是你的愿望,她都会为你实现。”容袭轻声温言,随即又转而道:“再说了,我们只不过是暗中抛下了宾,你身边的那些人还是会很快得到消息的,所以我们这也算是明目张胆地一次‘偷跑’了。”
    “偷跑还有明目张胆的?恩,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但是还挺有意思的。毕竟,我们看起来都不像是喜欢当面应付这么多人的人。”玉染转过身,腰部靠在身后的妆台边沿上,她双手一摊,歪头微笑。
    “恩,是啊。不喜欢当面应付,但是暗中处理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容袭很是美好地笑了笑,在隐约朦胧的月色下,他的模样看起来又撩人了几分。
    玉染面露无奈,“这说得好像我们有多阴一样。”
    “难道不是吗?”容袭睁大眼,一副无辜地模样望着玉染。
    玉染将目光斜开,“好像……也没错。”
    这就是认同的意思了吧?
    这样的阿染看起来可真有意思,似乎比起之前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现在倒有点回到明戌还在的时候他们相处的感觉了呢。
    这个感觉,还真是格外的特别呢。似乎,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丝的兴奋和愉悦啊。
    容袭眨了眨眼,心中如此想到。
    “天太黑了,我们点支蜡烛吧。”容袭陡然说道,在说的同时,他的动作也不慢,直接打开火折子,点燃了靠近床边的一处蜡烛,然后又将灯罩盖上。
    顿时,屋里便稍微有了一丝明亮的感觉,两人的面貌在对方的视线里也逐渐清晰起来。
    “都要睡下了,还点灯?”玉染正好跟着容袭走到床边,她觉得自己今日实在被折腾得心慌,她由衷地认为成婚真是件比起设计别人入局还要疲乏的事情。她坐在床沿的一刻刚好听见容袭的说法,于是她偏过头,略带诧异地问道。
    容袭将火折子搁在桌上,然后面带笑意地走到玉染的跟前,他的眼底如深海般不可见底,可面上的神情却变得愈发柔和起来。
    他望着玉染精致无暇的面庞许久,最终慢慢俯下身,抬起左手,掌心贴在了玉染右边的面颊上。他轻轻地摩挲着玉染的面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软的触感,然后他修长的指尖一路从玉染的面颊滑至脖颈,又一路贴在了玉染的锁骨处。
    他这才停下,然后对上玉染那双剔透的凤眸,他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凑过头,将自己的唇贴着玉染的耳垂,接着他轻轻地朝着玉染的耳垂“呵”了一声,吐出的热气足以让玉染感到些许痒意。
    “因为,这样我就能看清你了呀,阿染。”
    容袭这样说。
    玉染登时一愣,这一愣的主要理由并非来自于容袭的话,而是容袭凑得极近的这张面孔。
    恩,今天的容袭,果然依旧赏心悦目。
    这是玉染的第一反应,然后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才是容袭的言语,她没有觉得害羞,反而很是习惯于容袭对她的迷惑。
    她扬起唇,眉梢轻挑,然后凤眸弯弯地瞧着容袭,“哦,我差些忘了,今日应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玉染的语气听起来依旧镇定,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反而调侃起了容袭。
    “恩,我知道阿染的记性很好。”容袭点头,噙着笑表示赞同。
    “可是,我们的婚宴是设在宫里的文华殿,这里只是摄政王府,什么都没有的。”玉染摊着手,微笑着说:“所以,我看不如就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算了呢?”容袭将薄唇从玉染的耳畔移到了面颊上,他轻轻吻着玉染的侧脸,眉眼微扬道:“只要有阿染在的地方,哪里就都是婚房。”他的声音极近温柔,一双美目陡然波光翻覆,如水般的沉静,如月般的高远,如星辰般的耀眼。
    玉染听着,面上并未浮现普通女子会有的害羞之色。她眉头微挑,眼底平和,眼帘低垂时细长的睫毛扫在眼下,留下了一抹阴翳。她轻抿的樱唇在此刻微微上扬,凤眸之中隐约浮现温柔之色,她轻笑了一声,接着蓦地脸颊微动。
    容袭的唇原本贴着玉染的面颊,可玉染现在索性直接偏过头去。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便让玉染顺利地吻上了容袭的薄唇。
    玉染没有阖眼,凤眸不出意外地对上了容袭的一双愈发幽深的眼睛,她的唇角还噙着笑,而一张绝美的面容上神情逐渐柔和下来。
    容袭在感触到唇上柔软的一刻,其中心中有过瞬间的怔愣。因为玉染的举动,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很快,容袭便反应了过来,他的目光看起来更柔和了起来。他的左臂轻轻从玉染的腰后揽过,吻从玉染的唇畔移到了额头,又顺着鼻尖一路滑落,他吻过她的下颚、脖颈,最后又落在了锁骨处。
    玉染轻笑,随后索性双手搂上容袭的脖颈,顺势往后倒去,这样的举动也同时带着容袭一起倒了下来。
    容袭的一条手臂还搂在玉染的腰后,而右手因为还没有全部恢复,所以只能轻轻地支在玉染的肩侧。
    玉染的一头墨发在床上铺散开来,她轻轻抿上唇,眼眸静静地看向容袭的双眼。她在容袭的眼睛里看到了倒映的自己,她看到那个倒映着的自己虽说在笑,可总有种莫名的悲哀。
    容袭敛眸,将左臂从玉染的腰后抽出,而右手指尖轻触在了玉染的眼角。
    “还因为刚才颛顼灵的话而介怀吗?”容袭忽然出声,他的声音听起来具有致命的惑人,他的神情温和道:“这不像你。”
    “没有。”玉染启唇轻声道:“我做过的事情都已成事实,我不后悔。”
    说实在的,此刻的容袭心中满腹疑问,他是真的很想问一问,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才能让玉染对明戌的厌恶达到这样的程度呢?
    正如颛顼灵所言,就算颛顼帝再怎么防备于玉染,就算玉染的族亲再怎么害怕恐惧想要杀死玉染,那也还没有真正动手。就像他容袭,就算他再怎么不喜自己的父亲,就算他再怎么不喜自己的族亲,那也不过是和他们展开一场争斗,也许最后总会有死有伤,可也不至于将整个天下搅得天翻地覆,又使一朝全部推翻重来。
    容袭在别人眼中也是个冷情的人,但就连像容袭这样的人都在此产生了不解。他很想知道,在玉染这位曾经的明戌长公主身上究竟还发生过什么,才能让玉染的恨意在之前达到过一个这般深刻的地步。
    玉染看见容袭原本平静地眼睛陡然掀起了滔天波澜,她微笑,恍惚地抬手触摸在容袭的脸颊上。
    她的凤眸半开,眼底似有回忆与缱绻之色闪过,竟是莫名地带有几分伤感。
    她提起唇角,声色轻而缓,她说:“容袭,不要死。”
    “就算这个世上有太多憎恨你的人,你也不能死。”
    “就算有一天你坚持不下去了,你也不能死。”
    “这个世上能伤你杀你的人只有我,所以——你绝对不能死。”
    一连好几句出口,玉染的神情似乎有些迷离恍惚,她的眼底朦胧,好像追忆起了前世往昔,心中竟是一片酸涩。
    原来——已经又过去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