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见镜月未央收回长剑换了左手,魁序眸光一动:“三公主这般又是作何解释?”
“既然你这么看重本殿,本殿自然也要礼尚往来。这倒是巧了,你是个假左撇子,本殿却是个真左撇子,只不过母后自小叮嘱本殿用左手待人是为不敬,是以本殿才勉强用右手写字执筷。但不管怎么说,握剑还是左手比较顺,这一点想必魁将军再清楚不过了。”
“那在下就承蒙三公主看重了!”魁序猛然加重话音,举剑就冲了过来,香台早已点上,刚才说话废了太多的时间,这场比斗必须速战速决!
镜月未央立在原地却是一动未动,微眯起眼睛看着噼里啪啦的雨幕中疾冲而来的那个男人。
隔着层层飘摇不定的雨幕,众人只见得那名魁梧的男子如离弦之箭般飞身朝那少女刺去,速度快得惊人。眼见镜月未央就要被一剑劈成两半横尸当场,下一秒却只看到那娇小的影子一闪而过,以更快的速度绕到了男人身后。远处雷声滚滚,轰鸣整天,一道撕天裂地的闪电龙虎般盘踞在天幕上,张牙舞爪吞云吐雾,瞬间照亮了雨幕之中拼力搏杀的两个身影。
雪白冰冷的剑光横空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叫人看不清晰,众人只听得台上一声轻斥爆喝:“三招之内,让你死得痛快!”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两人便就火速朝两边弹开,镜月未央执剑背对着场台,雨水顺着冷锐的眉峰滑落脸颊,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萧杀戾气,叫人望之生畏。
而在另一边,魁序拄剑撑地,面色平静却是没有异样的表情,剩下的十名枭骑见状不由齐齐皱眉,在香柱灰飞烟灭的刹那,首阳飞身上台,一手探上魁序的脉搏,竟已五脏俱裂而死!
最后这一场终极的高手比斗,结果竟然是——
枭骑之中最厉害的剑手被人秒杀!
擂台上大雨倾盆而下,镜月未央一把扔掉长剑款步走下台阶,剑锋上的血水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只剩下冷硬冰凉的剑刃。在场之人不乏武学高手,却是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她的剑太快了,如果不是这场暴雨,也许还会更快!
比斗结束良久,看台上还是一片静谧,众人沉浸在镜月未央带来的震慑之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西门九幽起身拍了两下手,宣布凤城的最终归属,大家才如梦初醒似的意识到比斗已经告终了。这场短暂而激烈的决斗比他们想象的要来得更精彩,同时也更骇人,想必不久之后,镜月三公主即会以武学造诣再度扬名天下!
镜月千修显然也没料到镜月未央的剑法精进如此,惊喜之下甚而有些担忧,月莲神功乃是邪功,练得越深威胁越大,万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只怕会万劫不复。
“央儿,你的手流血了。”
镜月未央抬手瞅了瞅,果然指腹处破了一道伤痕,想来是拿剑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她确实是左撇子,但“三公主”不是,当初为了不露馅一个劲儿拼命练习右手,还不曾用左手拿过剑,方才武斗之时确然有些冲动,好在有惊无险。但不管怎么说,杀人的滋味……真的不太好。
镜月千修迎上去拾起她受伤的手指放在嘴里含了含,看着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有些心疼:“怎么了?”
收回瞥向擂台的视线,枭骑的反应却是没有特别激动,只迅速地将战死的两名同伴抬了下去,跟着便就告辞离开,也不再做无意义的争辩,明明就是张狂的作风,行事却异常低调。这是镜月未央第一次正面与西冥交锋,只一战,且是打赢的一战,却让她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刚才那一杀招她几已倾尽全力,然而魁序竟然生生受住了,换做一般的武者定然早已当场暴毙而亡,他却强撑着躯体单膝跪向西方——冥皇,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转头对上镜月千修担忧的目光,镜月未央勉强扬了扬嘴角:“我没事,只是……不太习惯杀人。”
听到这句话,朝他们走近的西门九幽微不可察地抬了抬眉梢,不习惯杀人?这话从镜月三公主嘴里吐出来,当真是稀罕。
不等西门九幽走近,一名披甲带盔的护军忽而匆匆赶了进来,神色严峻地凑到西门九幽耳边小声报告了几句,西门九幽闻言抬眼朝镜月未央瞥了一瞥,继而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待镜月未央回房沐浴换衣,西门九幽才款步走到镜月千修边上,把方才的事通报给他:“刚刚有人来报,说是有人拿了三公主的令牌出了城,本城主已派人追堵,不知靖王如何定夺?”
“放虎归山,势成大患,”镜月千修的凤眼中一抹厉色横扫而过,“截下他!”
西门九幽淡淡一笑,本就丑陋的面容变得愈发骇人:“你不怕三公主会怪你?”
镜月千修闻言勾起唇角,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人是你杀的,她又怎么会怪我?”
闻言,西门九幽笑得更欢了:“你几时变得这般无赖了?”
“不这样做,”镜月千修敛了敛睫毛,神色间不自主地透露出几分无可奈何,还有几分势在必得的狠厉,“……我得不到她。”
“真没想到,素来铁血无情的靖王爷,有朝一日也会为情所困,若不是亲口从你嘴里说出来,任谁跟我说我都不会信。”
“在遇到她之前,我也不信。”
61、只要你娶我,我就帮你
更新时间:20121114 23:04:44 本章字数:8684
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镜月未央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泡了个美美的热水澡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酝酿了一整个下午的暴雨唰啦啦的一盏茶功夫就下完了,半空中的雷声越滚越远,听起来已然不再那么惊人,屋檐处滴滴答答还落着雨点,天宇上云层渐渐闪开,露出蔚蓝的颜色以及一缕缕金黄色的光束。
不管怎么说,这一场比斗最终是镜月赢了,虽然千叶的死让她一下子还很难释怀,但一想到十二枭骑同时折损了两名猛将,镜月未央的心境慢慢也就平衡不少。
西门九幽特地设了一场晚宴为他们庆贺,镜月未央收拾好装束,转了一圈却不见柳浮玥,甚至连他的侍从都不见了人影。
见到镜月千修进门,镜月未央脸色微微一凝,不想再怀疑他,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玥儿去了哪了?之前不是还在的,怎么一转眼就连个影子也找不到了?”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去了哪儿,”镜月千修凉凉地抬了抬眼皮,坐到桌边倒了杯茶,语气不咸不淡,“我怎么知道。”
镜月未央无语地看了他两眼,这小肚鸡肠的,算是跟柳浮玥杠上了:“那我去找西门城主,他应该知道的。”镜月未央说着就跨步走了出去,神色有些匆忙,眉眼间不乏慌乱。之前一直没有察觉,直到刚才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少了样东西,她暗暗祈祷那不是柳浮玥拿的,但一切的行迹都表明这跟柳浮玥脱不了关系。
可若那真的是柳浮玥拿的,镜月未央不免心头一片拔凉拔凉——
她实在不敢相信,昨夜的醉酒迷乱,都是柳浮玥刻意为之的伪装。就算她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场迷情的戏,她唱得有些入了迷。
“哐!”
推开房门,镜月未央径自就闯了进去,还没等到走近内堂,三支银针横空朝她刺来,镜月未央赶紧连退两步,看着那湛亮的针尾在鼻尖呼啸而过。
西门九幽坐在桌子边眼皮也不抬一下,声音依旧寒凉得如同冰潭冷泉:“出去。”
镜月未央一愣,继而面色一紧,朝前跨了两步:“我只想问一句……”
一脚还没踏下去,紧跟着又是三枚银针贴着鼻息射过:“进门之前不晓得要先敲门么?”
“你——”镜月未央柳眉轻拧,这家伙怎么这么难伺候?!要不是有求于人,她才懒得鸟他,哼!
眼角余光瞄到镜月未央恨恨转身走出的身影,紧接着是“嘭”的一声巨响,差点把门碎,之后才是三下急促的敲门声,混合着压抑的怒气以一种十分憋屈的口吻从鼻子里哼了出来:“城主在不在?本殿有急事要问他。”
“进来。”
再次推开门,镜月未央大步流星地冲到他面前,看着西门九幽不紧不慢的放下书卷,继而才抬头漫不经心地看向她,不由得心头一阵火起,死丫真他妈能装逼!
“柳浮玥在哪里?!”
“城外。”
“呃!”没想到西门九幽回答得这么干脆,镜月未央不免愣了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一掌拍到桌子上,颇有些气急败坏,“他出城了?!你早知道怎么不通知我?!”
“本城主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通知三公主。”
看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镜月未央敢打赌他一定是在说谎,但是眼下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了:“他从哪个城门走的?”
“圣焰在东方,自然是走东门。”见镜月未央拔腿就往外跑,西门九幽不温不火地在后面加了一句,“三公主稍安勿躁,本城主已经派人截杀了。”
截……杀?!妹的要不要这么凶残!镜月未央顿然止步,回头冲到他面前:“谁让你下手杀他了?!***快给我下令阻止,要是你敢伤他性命,我就掀了你这凤城!”
“破禁者当斩,既然还在我的凤城,自然是要遵守我的规矩。”西门九幽面色淡漠,丝毫不受镜月未央的胁迫。
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这幅油盐不浸的模样,镜月未央差点被气死,冷哼一声即刻甩袖奔了出去。这个死变态臭城主,竟然倚老卖老跟她打太极,先前还觉得他人品不错,真是瞎了他娘的狗眼了!
从马厩扯了一匹宝马,镜月未央也管不了那么多,来不及通知死妖孽和其他人,独自一人扬鞭追了出去,只希望还能赶得上!
镜月未央走后不久,镜月千修后一脚就进了西门九幽的书房:“怎么不拦住她?”
“看她那样子,要是真拦了她,岂不是要跟本城主拼命?”
“你确定,她追不上?”
“这个你大可放心,没有本城主的允许谁都出不了城,连只苍蝇都不行。”
“呵……”镜月千修凤眼轻挑,斜阳的暖光打在那张俊美的脸上,衬出温和而危险的色泽,“那就好。”
望着大道正前方紧闭着的密不透风的城门,镜月未央当即拉直马缰,拧着眉头四下打量了一圈,目光如刀直劈守门的护军:“开门!”
“现在已经过了开城门的时间,你要出城就等明天吧!”
镜月未央冷然一笑,抬手亮出一块碧玉腰牌:“你们连城主的命令也敢违抗吗?!”
见到那块雕着九龙争雄的玉牌,一干守卫不由大惊,面面相觑了几眼,继而匆匆上城楼禀报,不过多时,厚重千斤的城门在锁链的牵引下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细缝。镜月未央等不及城门开大,即刻策马从中飞奔出去,转眼已跑出了千米之远,而在她身后的城墙之上,龙腾虎跃地刻着两个大字以及边上的两个小字:“凤城——南门”。
察觉到西门九幽有心拖延,镜月未央就留了个心眼,她才不信凤城这么早就会关城门,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好在之前为了以防万一顺走了西门九幽身上的腰牌,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这些鸡鸣狗盗的法子啊!
只是这样一来,再要赶往城东时间上就很紧迫了,这一刻镜月未央倒是比谁都迫切地想要柳浮玥跑得快点儿!
这个傻瓜,他为什么就那么不信任她?如果他能坦诚布公地跟她商量,她也不是那么顽固不讲理的人啊,更何况圣焰国那个猪头太子她看得也很糟心,即便东圣的皇帝要跟镜月撕破脸皮,那他们来个暗渡陈仓也不是不可以……难道要他接受她就有这么难吗?真是太伤她自尊了。
一路追到城外二三十里,镜月未央才隐隐约约听到马蹄人声,奔跑踢踏的声音十分急促,可见他们也没有追到人。
镜月未央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用力甩了两下鞭子发狠地追了上去,一心只想着要救下柳浮玥,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拼命。
越过一个山丘,镜月未央踏马飞奔而下,总算看到了那一前一后的两拨人。
远处的土丘上如今只剩一人一马,而身后的追兵约莫有上百名,双方的距离已然越拉越近,弓箭手一个个开弓射箭,箭矢像暴雨一般直刷刷刺了过去,密集得像是席卷而过的蝗虫群。好在柳浮玥身手亦是极好,一手勒马一手握剑,一一将流矢悉数挡开,并未伤到要害。然而随着距离的不断缩减,命中正心的箭矢越来越多,柳浮玥的抵御逐渐变得吃力了起来。
镜月未央见状不由脸色一白,驾马上前劈手就从一人手里夺过弩箭:“让我来!”
那人被她凛然的声势喝得一愣,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傻傻看着镜月未央上箭对焦,继而对着正前方猛然出手,流矢在半空中疾驰而过,越过先前射出的一片羽箭,抢先刺进了马身。烈马被这一箭彻底激怒了,瞬间失去理智扬起蹄子就向前狂奔,速度快得惊人,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几乎能在草地上飞起来,不过多时就已把人甩得远远的。
柳浮玥抓紧马缰伏在马背上,防止自己被失控的烈马甩下去。等跑远了之后再度回首望向追兵,只见得在黑压压的马队边缘,一道绯色的身影踏马而驰,衬着放晴的天宇下显现的绚丽彩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没想到最后救自己的,竟然会是——她。
确定柳浮玥得以安全离开之后,镜月未央也差不多已经累到了极点,骨头快要散架不说,还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骑马这玩意儿死妖孽才教了她两天,而且还没放她一个人单独试过,这次脑子一热就奔了出来,鞭子还抽得这么狠,没有被甩飞出去简直就是奇迹!果然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逼急了那跟超人都有的一拼。
不过勇猛归勇猛,等镜月未央意识到的时候,那叫一个后怕,吓得几乎连膝盖都伸不直了。
等镜月千修闻讯赶来,一眼看到那个趴在马背上瑟瑟发抖的少女,原先憋在心里的一腔火气瞬间就消了下去,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究竟该说她傻呢,还是该说她聪明?连西门九幽的腰牌都敢偷,眼巴巴地追出去想要留下那个人,到了最后却还是放他离开。总是喜欢伪装成薄情冷性的样子,说到底却是比谁都要心软。
他该拿她怎么办啊……
床头的光线一暗,镜月未央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进来了,抬手摸了一下腰即便甩出一块玉牌丢了过去:“还给你,我可没想过要带走它,就是借用一下。当时情况紧迫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我跟你补上了,你不会那么小气的还要跟我计较吧?”
西门九幽接过腰牌放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两下,能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偷走他的东西,凭着这本事,这次的事情他可以不计较。
“你找本城主来,只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就这点儿小事我哪敢劳烦城主大驾……”见西门九幽没有追究,镜月未央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掬起满脸的笑意,露出招牌式谄媚笑容,特狗腿地贴了上去,“都说西门城主神通广大,座下能人异士不计其数,眼下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城主能不能帮个——忙?”
进门的时候正巧撞见镜月千修走出去,可见是被镜月未央特意支开的,西门九幽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离开凤城百里就不是本城主的地界了,你不必担心本城主会继续追杀柳浮玥。”
“唔,”镜月未央抓着火云貂的两只爪子拍了拍,有些犹豫,“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何事?”
“哎呀……就是玥儿之前宝贝得不得了的那幅画啦,想来凤城之中见过这幅画的人不少,你府上有没有这样的人才,可以照着记忆把画像重新画出来?不用十成十想象,差个八九不离就可以了!”
果然还是跟柳浮玥有关。
西门九幽闻言默了默,反问她:“你知道那幅画为什么能选入拍卖场吗?”
镜月未央坦白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你给我说说?”
“那幅画是圣焰帝君在莲妃的生辰上亲自为她画的,若是别人代笔,就算画得再好也不会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