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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贵嫔被婢女和乳娘苦劝着,坚持不肯离去,踟蹰间,偏偏撩帘望见了萧劭落马的一瞬,当即吓得浑身冰凉,人倏地昏厥瘫软了下去。其余的女眷们,也跟着失声尖叫起来,场面乱作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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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渺乘坐的马车调了头,先是加速地行驶了一段距离,继而又猛然减速。
扒在车窗边的阿渺,被剧烈的颠簸震离了开来,下意识伸手扶住了身后的案几。
车内的案几固定在地板上,还算牢固。可其他的物件,却经不住晃动,开始颤动着四散开来。之前被萧劭顺手放到案下的鸟笼,咚隆地滚了出来。笼内的翠鸟惊惶地扑打着翅膀,发出啾啾的叫声。
阿渺倾身拾起鸟笼、抱到胸前,然后又见萧劭的五弦琴滑到了靠壁的角落,连忙起身挪了过去,却不料此时马车突然转了个急弯,差点带得她一个趔趄。
陆澂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阿渺的一举一动,此刻不敢再顾忌礼仪规范,伸手扶了她一把。
“殿……殿下别乱动……”
车外传来禁卫的说话声 ——
“先停车让一让!五皇子有令,将驮载行装的马车送去前面!”
“啊?不是说让回撤吗?”
“五皇子是要拿这些行装去拖住流民!你们跟着林将军和六皇子,依旧护送车驾回撤!”
阿渺闻言一怔,扯过织锦毯裹住鸟笼和琴、用软枕固定到角落里,然后重新趴到车窗前,将脑袋探出了车帘。
借着官道蜿蜒的弧度,她遥遥望见车队原本的最先端处,一骑白衣的萧劭,正驱策着坐骑,缓缓迎向了乌泱泱的流民。
阿渺心脏骤紧,来不及细想,转身撩帘,钻出了马车!
“殿下!”
陆澂失措唤道,也惶张地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马车因为让路而减了速,此时行驶得十分缓慢。官道上,禁卫们策马来回调遣着物资,扬起大片的尘土。以至于阿渺跳下车沿的时候,小小的身影湮入扬尘之中,竟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殿下!”
陆澂追逐着阿渺,也跳下了马车,先是滚落在地,又极快地爬起身来,追了上去。
他的喊声和跌落,总算是引来了注意。
公主的乳娘周氏、和服侍萧劭的几名宫女,就坐在紧靠五皇子车辇的另一辆马车里。周氏原本就担心着阿渺的情况,几次想下车前去照应,此刻终于等到车辆减了速,正要吩咐车夫去请禁卫过来,就听见陆澂一声声的疾呼。
周氏连忙探头,待看清状况后急的大叫:
“殿下!!”
朝着离自己最近的禁卫挥手,“快!快!快去把公主拦下来!”
阿渺身量小,跑起来速度反倒很快,在车辇、马匹间迅速地穿梭疾奔,细白的纱裙与尘土纠结到一起、飞舞轻扬。
禁卫策马追行,却不断被官道上的障碍物所阻挡,最后只得弃马下地,可再一抬眼,公主小小的身影,已不知藏去了何处……
陆澂身形不如同龄人,虽然已经十一岁多了,看上去却更像是个八、九岁的男孩,不比阿渺高太多,咬牙拼命追赶,竟也能挤过车辇间的狭窄过道、矮身从军马的腿下钻过,只是碍于体型,时不时跌撞磕绊,擦破了衣服。
可他的目光,始终一瞬不瞬地锁定着阿渺。
女孩发髻上的宝石金蝶发饰,颤动着赤金薄翼,如同其步履疾驰的小主人,欣悦而明亮……
就算没有五皇子的嘱托,他也舍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一点的光亮,就此湮没消逝在遮天蔽日的黄土飞尘之中!
车队的最前方,流民愤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带着泥土的石头,雨点般的飞砸了下来。
萧劭的坐骑被打中了眼睛,惊得振鬣长嘶,陡然前蹄踏起。而他自己的额头、脖颈也连续被飞来的石块击中,绕是竭力拉缰控绳,也终不敌惊马的疯狂力度,随着坐骑的一声长嘶,他被大力地甩下马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喀”地折了肩骨。
而这时,陆澂也终于追上了阿渺,伸手将她用力拉住,“别……别过去!”
阿渺眼见萧劭落马,思绪早已凌乱仓皇,哪里肯听?情急之下,她一脚狠踢在陆澂的小腿胫骨上,大力扭动手腕、挣脱而出,朝着萧劭跌落的方向奔了过去。
“不要伤我哥哥!”
阿渺奔到了萧劭的身前,挡在了他与不断砸落的石块之间。
但她细弱的声音,很快就湮没在嘈杂的纷扰之中。
灾民们呐喊咒骂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蜂拥着冲了过来。
萧劭肩骨断裂,意识却还清醒,见状又惊又痛又恨,拼命撑起身,拽过阿渺,俯身将她护在了怀中!
越过飞扬的尘土,阿渺望见了那些肮脏面庞上的愤怒与扭曲,既让她觉得无比的陌生、又令她不觉想起了那场噩梦中同样蒸腾的杀气。
她下意识地反手也抱着了萧劭,“五哥……”
就在这时,一支带着巨大劲力的白翎羽箭呼啸而至,噗地扎入了跑在最前面的一名灾民胸前。
紧接着,又是另一支羽箭袭来。
再一支!
穿着黑色甲衣的兵士从三面包抄了上来,队形整齐、行动迅速,箭手交替着引弓拉弦,以箭雨拉出一个圆圈,将疯狂的灾民隔阻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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