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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的荀皇后也开口道:“劭儿莫要胡闹。眼下祈素教攻进了皇宫,圣上万金之躯,岂能留下冒险?你也快些领着令薇和贵嫔,同我们一道出宫罢。”
萧劭不肯退让,抬头去看策马护在鸾舆旁边的禁军主将姜绶,问道:
“祈素教如何攻入皇宫?从何处入的宫?又有多少人入宫?”
姜绶愣了下,迟疑着向萧劭行礼答道:“回五殿下,军兵力一直专注戍守宫门一带,不曾发觉祈素教逆贼何时入的宫……听巡卫回报,说逆贼先后斩断了天祈殿和承恩殿的两处大殿飞檐,其后又砍杀了十数位宫人,可见这些逆贼已潜入宫城内部,所以……”
祈素教突然而然地出现在皇宫的中心位置,又制造出了骇人的混乱与动静,难免使得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萧劭再度转向鸾舆上的萧景濂。
“禁军一直严守宫门,逆贼却能现身宫中,可见这其中必有蹊跷。父皇若是此时离宫,反倒容易落入奸人提前设置的陷阱。父皇贵为天子,若能坐镇帷幄,更能稳定人心、鼓舞士气!”
他听了阿渺的叙述,已猜到庆国公必有图谋,只是眼下人多眼杂,无法将细节一一禀明,只得谏言道:
“儿臣恳请父皇移驾大殿,再速召各宗亲重臣入宫,与皇室一同拱卫国祚!”
庆国公谋算得再深远,也必然不敢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弑君,且将来他若还想取而代之、得登极位的话,更是没法杀光这大齐朝的所有世家重臣。
因此要解眼下困境,如此行事,会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
“你是在教朕该如何行事吗?”
萧景濂气急败坏,掀开垂帘,望向跪于舆前的儿子,“还是说你巴不得朕在大殿遇刺,然后便由那些一向高看你的宗亲重臣拥你继位,从此开启圣治、国祚万年?”
萧劭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继而艰难俯身伏地,“儿臣……怎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念头?求父皇信儿臣这一次……”
俯低的动作牵扯伤口,外罩的珠色纱衣上,很快便浸出了血迹。
萧景濂根本无心聆听儿子的谏言,径直摔下垂帘,吩咐姜绶:“去把他拉到一边。继续前行!”
姜绶领了御令,示意两名禁卫上前扶起萧劭。
“父皇!”
萧劭还欲坚持,双臂却已被禁卫紧紧钳住。他奋力抬头去捕捉父亲的身影,视线在缭乱中掠过长巷墙檐的鸱尾、定格在螭兽张狂的面容上,心境不觉一瞬悲凉。
他们是大齐开国太.祖的子孙,是曾经叱咤九洲、逐鹿中原,一统南北的萧氏后人!然而今时今日,却要舍弃先祖一砖一瓦所建立起的宫阙与威严,不战而退……
这样的念头,浮显在少年的心头,竟是比从前拼尽全力却依旧得不到父亲的喜爱、更加让他觉得羞愧与耻辱!
追着萧劭而来的程贵嫔,在一旁看得心疼忧惧,连忙吩咐张姏姆去把儿子扶起来。可她旁边的阿渺,却先一步松开了握着阿娘的小手,飞快地跑向萧劭。
“你们放开他!”
阿渺试图拽开钳制着萧劭的禁卫,同时仰头望向鸾舆:“父皇为什么不信五哥?你以为出宫了就能安全吗?可宫外好多好多的人,都想杀你!”
“阿渺!” 萧劭忍痛出声,企图制止阿渺。
阿渺的小脸上早已潸然浸湿了泪水,想起上次亲睹父皇掌掴阿娘的一幕,又见他此刻斥撵五哥,心中的委屈难过,不觉纠结成了愤恨,不管不顾地朝鸾舆喊道:
“外面的人都讨厌父皇!凉州的周孝义,还给你列过十大罪状,说你纵容奸党、专门欺负老百姓!流民们因为你,吃不饱饭、只能吃野果子,那些小宝宝们,饿得整夜整夜地哭……你却什么都不管!现在祈素教要杀你、庆国公要杀你,你还是什么都不管,只想着自己逃!可这里是我们的家,凭什么要我们逃走,让别人来霸占?为了我们萧家,为了大齐,你让安思远当我的驸马、还要送我去那么远的风闾城,我就算心里再难过、再舍不得离开阿娘和五哥,也是会答应的!可是你……为什么就只肯顾着自己逃,一点点的努力都不愿去尝试!”
她年纪尚小,也不太懂政治,只是敏锐地体会了哥哥的情绪与意愿,继而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用带着哽咽的稚嫩童音,一股脑儿地全喊了出来。
周围四下,霎时一瞬沉寂。
鸾舆的萧景濂,慢慢回过神来,气得浑身发颤,握紧的双手抬了抬,又无力地放下,满腔的情绪压在喉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荀皇后反应过来,连忙撩开车帘,“贵嫔,还不快把劭儿带下去!”又吩咐随行女官:“让令露把令薇领到她的车辇上,好生看着,别让她乱跑惹事!”
女官和内侍将两个孩子拉到一边,张姏姆慌忙扶过萧劭、查看他裂开的伤口,阿渺则被女官送去了令露的车前。
“父皇!”
阿渺拧着手臂,挣扎着想要再次往鸾舆前冲,“父皇!”
女官将阿渺死死拽住。车上的令露领了皇后的命令,也无奈地亲自下了辇,瞪着妹妹,“萧令薇,你别闹了!”
就在这时,长巷南面的尽头,骤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紧接着便有橙红的火光直冲云霄,在暮色将临的天际中拉出一道刺目的亮色。点燃了火的竹球,从巷子两侧的墙后被不断抛入,颤声尖叫的宫人们,跌跌撞撞地从巷口朝御驾的方向奔了过来。一传十、十传百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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