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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渺身体不受控制地骤坠,脑中一片发白。
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旁闪出,极快地掠过就要触地的阿渺,将她卷入了手臂之中。
“你这个蠢娃娃!”
接住了阿渺的乱发男子,像是被人欠了钱似的,一脸愤懑地吼道:“刚刚你那一脚踢得不对!完全不对!你应该直接踢他天突穴!”
阿渺抬起眼,看清楚男子的模样,乱蓬蓬的头发和胡须,一脸自顾自说、神游天外的表情……
不就是……
那晚劫持了她和陆澂的怪老头,卞之晋吗!
卞之晋瞅着怒吼着、朝自己挥刀冲来的两个士兵,有些不屑地匝巴了下嘴,抱着阿渺轻飘飘纵身而起,瞬时已跃至对手身后,同时足尖飞快踢出,狠狠击向两人后心。
两名士兵各自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朝前跌出,扑倒在了地上,再没了动静。
卞之晋站稳身形,顶着花白乱发的脑袋扬得挺高,一面垂着眼帘、朝下偷瞥着阿渺的反应,咳了声,道:
“怎么样,师兄厉害吧?”
第40章 凡你所愿,并当成真……
今时今日的阿渺, 经历过种种濒死险境,再静下心来审视卞之晋,竟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的视线, 在洋洋自得的卞之晋和倒地的士兵之间逡巡一瞬,又移向不远处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迅速拽住卞之晋的衣袖,仰着小脸,“你能带我们走吗?”
草场离渡口并不太远。附近等船的百姓,被此处的打斗声惊动, 一边张望着聚了过来, 一面表情惊愕地指指点点着,夹杂着诸如“杀了官兵”、“出大事了”之类的议论。
卞之晋放下阿渺, 上前拎起赵易和白瑜,扭头恶狠狠地瞪了眼旁边围观的好事者,吓得众人纷纷后退撤离, 然后将几个孩子都送进车厢,自己跳到了驾车的位置, 唰地一扬鞭, 将马车朝着河西的方向驶去。
他上回被陆澂捅了一刀、又沾了些蛊血, 元气受损, 在外休整了好些日子才有脸回天穆山,确实也不想在自己家门口惹麻烦。
阿渺进到车厢, 见萧劭浑身浸血、倚在角落, 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被士兵的乱刀砍中,伤势骇人。
她一下子红了眼圈,跪过去帮萧劭摁住流血的伤口, 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萧劭不曾失去意识,望向阿渺,“哥哥没事……”
赵氏兄妹也先后转醒,各自捂着伤口爬起身来。白瑜见萧劭受了伤,连忙凑过去,撕下衣料、为其包扎。
赵易则是满面愧疚,跪在地上,“都怪我,太大意了!”
“路是我选的。就算有错,也应算在我身上。”
萧劭艰难地挪动身体,配合着白瑜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动作,一面宽慰赵易道:“渡口遇到守兵,亦不全然是坏事。至少……证明我大皇兄还不曾向陆元恒屈服……”
阿渺流着泪,盯着浑身是血的萧劭,蓦地,起身撩帘出了车厢,抓住外面赶车的卞之晋。
“我哥哥受了伤,你能帮他止一下血吗?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卞之晋扭头看了眼满脸泪水的阿渺,瞬间开始头疼。
“又哭,又哭!你这个女娃娃怎么这么喜欢哭!上次为了那个阴毒的男娃娃,也是哭得鼻涕眼泪的!那小子浑身都是毒,刺了我一刀,还撺掇你逃走,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根据卞之晋自己在脑海里的演绎和推敲,其实上次阿渺得知能拜入师父的门下,肯定是欣喜若狂的!毕竟那样的机会,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但就因为被那个阴毒的男娃娃给撺掇了一番,居然突发奇想地跑掉了。
所以事后呢,这女娃肯定又想明白了,追悔莫及,四下打听自己的下落,亲自找到了天穆山的脚下,打算恳求原谅,因此才有了今日的重逢偶遇……
“你要是记恨陆澂伤了你,我以后帮你报仇好了!”
阿渺扯住卞之晋的衣服,噙着泪,神情却是笃定决绝,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以后,一定帮你报仇!”
卞之晋不觉有些讶然,张了张嘴,一把花白胡子颤巍巍的。
这个女娃娃……怎么,好像跟头一回遇见的时候,又有点不太一样了?
他读书少,脑子里能用的形容词不多,一时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但反正就是觉得,这女娃从前虽说也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但如今却好像更忍得住情绪了,心里面就算很担忧害怕,却不曾露出以前那种惊惶绝望的神色,整个人,像是多出了一层坚硬的感觉,眼睛里的光亮就跟两簇燃烧着的小火苗似的……
“啊我知道了!”
卞之晋的脑筋终于转了过来,“你被那那男娃娃撺掇跑了之后,肯定后悔!肯定恨他!想杀他对不对?”
觉得自己之前的推测得到了肯定,卞之晋禁不住乐呵起来,拿袖子朝阿渺脸上胡乱抹了几下眼泪,“知道错了就好!行了,师兄原谅你这个小娃娃了!你哥哥的伤不在要害,我刚才看过一眼,暂时还死不了。等到了天穆山,我会给他治的!”
卞之晋把马车驶得极快,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便抵达了天穆山下的一处河湾。他弃了马车,从河湾畔的芦苇丛中拉出一叶小舟,送几个孩子坐了上去,自己持桨掌舵,又沿着河湾向山峦深处前行了一段,将小舟停泊在一座险峰之下的深潭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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