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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劭继续道:“今上重用沂州旧臣,对我、对安侯,都并不放心,所以他定不会愿意让你下降安氏、愈发促成了我与安侯的联盟之势……”
    阿渺愣了一下,扭过头,微微仰着脸望向萧劭,“大皇兄对你和安侯都不放心?”
    她语气担忧:“是说他一直防着你们、不相信你们吗?那他平时会不会故意为难你,让你很辛苦?”
    被打断了话的萧劭,垂眸俯视阿渺,唇角不自觉地轻抿了一下。
    “算不得辛苦。自古君王皆是如此,既希望臣子们有能耐,可又不能太有能耐,最重要的是要对主上忠心不二、绝无取代之心。”
    “那五哥你,会一直对大皇兄忠心不二吗?”
    萧劭伸出手指,将阿渺扭头时弄乱的一缕青丝拨到她耳后,神色温和,却没有答话。
    阿渺等不到哥哥回答,兀自在脑中翻着思绪,倒终于意识到了另一桩重要的讯息。
    “大皇兄不会愿意让我下降安氏……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当安思远的媳妇了?”
    不用再被安思远那样称呼,也不用再被他提那种莫名其妙的请求了……
    想起那日在树下与安思远相处的情景,阿渺的面颊有些发起热来,慌忙掩饰似的把头又埋低了下去。
    萧劭将阿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判研地注视着她。
    “阿渺,喜欢安思远吗?”
    阿渺拽着萧劭的一截衣袖,半遮半拉地蒙到自己面上,沉默一瞬,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鼓着面颊,似是纠结地咬了下唇角。
    “我喜欢他,就像我喜欢嬿婉,不像……”
    她眼神微微迷茫,苦恼地寻找着合适的比方,“不像……从前宝华姐姐喜欢父皇那样……”
    宝华喜欢父皇那样?
    萧劭不觉怔然失笑。
    那样……
    算是喜欢吗?
    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第48章 到底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萧劭私下使了些手段, 但阿渺来了沂州之事,还是没能瞒下。
    他几番权衡,赶在宣召的旨意到达之前, 便主动携了阿渺入宫觐见。
    阿渺在天穆山住了许多年,早不再习惯隆重的妆扮方式。入宫之前,人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侍女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长发一绺绺梳顺、抿得光润芬芳,一时不觉有些怔然出神。
    她尚未及笄,没法梳髻加钗, 好在长发浓密, 稍加盘转固定以后,也能簪上不少发饰。侍女们低声商量着, 连试了几套饰品,最终选定了一副双鸾金玉半月梳篦,插在了发后。
    尚有几分稚气的面庞, 被华贵的头饰一衬,那抹还未完全长开的惊世殊色, 便立刻被突显了出来。
    侍女们忍不住都惊赞起来。
    闻声入内的萧劭踱至阿渺身后, 从铜镜中审视着她。
    阿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嗫嚅道:“是不是很奇怪?”
    萧劭回过神来, 不置可否,转至捧着饰盒的婢女面前, 另选了套造型简单的彩蝶逐花发饰, 吩咐道:
    “换这个,梳双鬟。”
    侍女们上前重新伺弄阿渺的头发,换下了原先华贵的梳篦,将妆发改得稚气了些。
    一应准备妥帖, 兄妹二人在王府大门外上了马车,由府卫护送着,向皇宫而去。
    阿渺对于如今朝堂的复杂局面尚了解得不深,又因为萧劭之前的话而心存忐忑,不断向哥哥询问沂州皇廷之事。
    他们的大皇兄,当今的萧氏齐主萧喜,十多岁的时候,就被送来了沂州的封邑。成年之后,顺理成章地娶了当地士族曹氏的女儿为妻。
    沂州贫瘠,当地的官员和士族,与中原门阀世家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霄壤之殊。但萧喜当年作为一名不受重视、被早早踢去封邑的落魄皇子,能与沂州本地世代扎根的曹氏联姻,实则算得上是不小的幸运。
    之后有了萧劭带来的先皇遗令,萧喜猝不及防地继承了萧氏大统。即使是在最为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头两年里,他也始终倚重原配曹氏,大肆晋封姻亲和沂州当地的旧臣。
    这几年,陆元恒掌控的南朝一直休养生息,安抚政斗,再凭借着粮产不竭的南疆、和富甲天下的江左平原,将百万大军养得兵强马壮,越来越有了北上征讨的势头。而萧喜最初登上皇位的兴奋感早已消褪殆尽,如今面对着三面环绕的强敌,既担忧又害怕,愈加地依赖沂州城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强硬地要求安侯退还兵力,打算将从前关中和江北的驻军、都调来围守沂州,并因此撤销了发往风闾城的军资供应。
    安锡岳有自己的考量,不愿就此屈从,来回拉锯几番,与沂州朝廷的关系渐生嫌隙。皇后曹氏见状,提议邀请安侯一家入京,由自己来亲自主持安嬿婉的及笄礼,以缓和两边的关系。
    “圣上畏惧外敌,又觉得朝臣难以掌控,时间一长,难免会疑神疑鬼。”
    萧劭半年多前被召回了京城,与风闾城私信来往也被截断,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难舒拳脚,“圣上如此行事,实是矫枉过正,根本无法逼迫安侯依旨行事,反倒会令朝局愈加混乱、南征之事遥遥无望。”
    他十三岁时,为了替萧喜争取靖远侯安锡岳的支持,曾自请出使风闾城,并一直在那里生活到十六岁,对于安侯及其麾下将领的脾性都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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