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页
师父不肯收她……
就连哥哥也……
阿渺蹲下身,收拢双臂,将头埋到肘弯里, 鼻尖触到一抹柔软芬芳的清凉, 抬起眼来,见是一朵不知何时落在了衣袖上的蔷薇花。
蔷薇的花瓣, 永远都是五的倍数。我的名字叫令薇,而我五哥排行第五,所以我跟我五哥, 生来就最有缘分、最最亲!
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跟人炫耀的一句话……
阿渺默然捻起袖间的蔷薇,举至眼前, 泪水蜂拥而出。
可她, 不是真的萧令薇……
那个本该叫作萧令薇的女孩, 并不是她啊!
阿渺埋低头, 呜咽地哭出声来。
夜风吹拂着满林的树叶,簌簌轻颤。不远处的平原之中, 有疾驰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阿渺拭了拭眼泪, 抬起头,扶着树干站直身来。
借着月光,她看清马队行来众人皆是北疆装束,当前一人英姿挺拔, 单手挽缰的姿态流露出一股张扬矫健之意,正是她自小就熟识的安思远。
阿渺心中有念头飞快闪过,纵身跃下,拦在了安思远的马前。
安思远勒缰看清阿渺的模样,随即翻身下马。
“你怎么在这儿?”
他原来是找萧劭的,却不想在山外先撞上了从天而降的阿渺。
阿渺看见安思远,就忍不住想到嬿婉,想到嬿婉,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愧疚。
她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思远,你能把马借给我吗?”
“你要马干嘛?”
阿渺了解安思远的脾气,不跟他解释清楚,自己这马也是借不成的。好在他个性张扬,又叛逆惯了,倒也不会说她什么。
“白瑜骑马走了,我要去追她。我哥哥不让我去。”
安思远想了想,果然也不多问,吩咐一名随行把他的马让了出来,牵到阿渺面前:“我的坐骑太烈,你控制不了。骑这匹,我带你去追!”
阿渺在天穆山确实没什么机会学骑马,只偶尔有几次在山下骑过岑大雇来拉粮食的马,纵马飞驰的经验是一点儿也没有。出于这个原因,萧劭也根本想不到她能一个人追去东海。
阿渺点了点头,抓住辔,姿态轻盈地翻身上了马。
安思远也重新上了坐骑,叫过一名亲随吩咐道:“你帮我去给魏王传个话,让他有空去看看嬿婉。别把公主的事说漏嘴!”
亲随领命,带着余下几人继续前行离去。安思远调转马头,一手持缰,一手挽着阿渺坐骑的缰绳,问明方向,带着她疾驰而出。
安思远对北行的路径还算了解,得知白瑜去的是东海,很快在心里作出判断,料想大概率是会取道八方关一带,便朝着那个方向一路急行。
一连驰奔了一个多时辰,安思远瞧着阿渺脸色似乎一直不大好,担心她不善骑马、颠簸得难受,加之马匹长时间疾驰,亦需稍作休息。
“咱们休息一下吧!”
他勒住缰绳,下了马。
两人牵马走到一处避风的山石处,将马拴至一旁。安思远脱下大氅,铺到地上,对阿渺说:
“你躺下,弯一弯腿,会舒服些。”
阿渺初次策马疾行,虽然一路被安思远提点着姿势和技巧,还是难免有些吃不消,大腿内侧又僵又痛。她慢慢坐到大氅上,却终究不好意思照安思远说的那样舒展身体,只曲起腿揉了揉,道:
“我没事。”
小时候在他面前练功,什么样的姿势都做过,如今懂得东西多了,再不敢那般自在了。
安思远从坐骑身上取来一个皮酒囊,打开塞子,递给阿渺,“夜里风大,喝点马奶酒,可以暖暖身子。”
阿渺接过酒囊,迟疑了一瞬,仰头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有些奇特,紧接着嗓子里划过一道辛辣感,忍不住咳嗽起来,“好呛人……”
安思远望着阿渺的模样,笑了起来,挨着她在旁边坐下,“习惯了就好。嬿婉第一次喝的时候都呛哭了,可现在也挺喜欢的。”
阿渺听他提起嬿婉,思绪一下子又紧绷起来,垂了垂眼,问道:
“嬿婉她……还好吧?我听哥哥说,她今天受伤了。”
安思远想起今日笄礼上的变故,亦有些沉默,隔了片刻方才说道:
“她没事,就是怕额头留疤、以后嫁不出去,一晚上都哭哭唧唧的。”
笄礼上的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场面一时差点失控。他与嬿婉虽然是吵吵闹闹着一起长大的,但实则感情很好,见到妹妹受伤、其后又揪出了主谋,安思远同其余的北疆将领一样,当场就想动武,按照北疆的方式、让皇室给个交待!
父亲思忖片刻,却稳住了他,说:“这件事,魏王自会给我们一个说法,以他行事的方式,不会让你妹妹白白受罪。从大局上看,这事表面上是我们吃亏,实则有益无弊。”
安思远静下心来,依稀仿佛领悟到什么,却又理不太清、或者不愿理清,胸口里憋得难受,索性打马去找萧劭,想找他问个明白。
可半路遇上了阿渺。对着她,那些想问的话,就再也问不出口了……
他岔开话题:“五哥胳膊上不是也中了一箭吗?笄礼上又没来得及让医官瞧,没伤到筋骨吧?”
五哥也中箭了?
阿渺失神回想,这才依稀反应过来、萧劭为何特意换了衣袍才来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