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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庸沉吟了片刻,“那就是没可能了。”
阿渺有些微微疑惑,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她陪着师兄和师父又说了会儿话,让随行的护卫把提前备好的礼物送进来,一一拆拣到行囊之中,有给师姐的衣饰、给师父的补药,给师兄和山上几位仆从也各自按喜好挑了东西。
卞之晋突生伤感,把阿渺拉到一旁,“师父也不是不想收你,只是有他的顾虑。你乖乖地再去求求他,让你同意一起带你回去!”
阿渺那日听了柳师兄的讥讽,倒更明白了谢无庸不肯收自己的原因,摇头道:“我现在还没法求师父,等我做完了想做的事、想明白一些问题,再去天穆山见师父。”
卞之晋吹胡子瞪眼,“你跟小鱼一样,都失心疯了!在山里待得好好的,一出来就尽做蠢事!”
“我们也是按照师兄的教导在做事啊。”
阿渺不着痕迹地把“罪名”栽到了卞之晋头上,“小时候,师兄不是总教导我们要行侠仗义、堂堂正正做事吗?我跟白瑜都是经历过战乱的人,亲身体会过时局动荡带来的伤害,所以我们厌恶阴谋作乱的奸臣、渴望见证乱世的终结,让不公平的事得到纠正、作恶的人得到惩处,跟师兄的从前教导一点儿都不矛盾呀。”
卞之晋抓了抓乱发,也不知该如何反驳,遂叮嘱道:“那你还是得好好练功,不能懈怠,世上恶人那么多,你武功不好也惩处不过来!”
阿渺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七岁入天穆山,其实也早已习惯了淡然出世、平易简单的生活,可那些理剪不断的恩怨纠葛,注定还是会将她拉回到博弈天下的棋局之中。
季秋之末,齐帝萧喜,携嫔妃、公主,连同废后曹氏、平城长公主萧令露、越阳长公主萧令薇,一同西迁长平。
同行的,还有魏王萧劭,以及如今尽数收归至其麾下的心腹重臣。阿渺的车舆紧随萧劭之后,时常撩开车帘、便能看见络绎往来的官员军将,往前面的车驾处奏报述职。
浩浩荡荡的皇室队伍,出沂州、再过沂水,原本平坦的地势开始逐渐变得起伏,北方绵延数百里的晋中山脉,也显露在了视野范围之内,峰峦叠嶂、葱葱郁郁。
车队行至萧劭的封邑绛夏时,便到了沂州疆域最西的一点。
听说了皇室西迁的百姓,扶老携幼、聚集在绛夏的城门处,前来拜别皇室与魏王殿下。
车队在城外停驻,萧劭身边的亲卫高序,策马退至阿渺的车舆外,隔着帘子传话道:
“殿下请长公主下车,一同前去接受封邑子民朝拜。”
阿渺在车舆中闷了好长时间,听到能下车透透气、看一看从前五哥住过的地方,不觉兴奋起来,让雪影和霜华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发饰,又在她们的劝谏下、戴上一顶帷帽,轻巧地下了马车。
车外仪仗整肃、群侍恭立,远处传来的人群聚集声,遥遥可闻。萧劭被几名亲卫簇拥着、站在亲王的金辂车前,身着绛紫暗纹的玄色锦袍,英气华贵,正与一名穿着官袍的大臣低声说着什么。
阿渺放缓脚步,待哥哥结束了与官员的交谈,方才走上前,撩开帷帽上的垂纱,问道:“待会儿我需要做些什么?”
萧劭伸出手,把阿渺撩开的垂纱重新合上。
“你什么都不需做。待会儿到了祭台上,夏大人会替圣上颁布一些惠民的政令,你只需待在我身边,让百姓们能记住你便好。”
因为皇室西迁,有必要安抚留在沂州的百姓、稳定民心,魏王府的幕僚们夙兴夜寐,商议出一系列可行的惠民政令,里面除了之前萧劭推行过的义学、减赋之外,还有分发粮种、军属抚恤、田园划分等一系列举措。
萧劭清楚,这样的政令一旦发出,百姓自然是欢欣鼓舞、感恩朝廷。这种时候,他希望阿渺也能站在自己的身边。
这时,高序匆匆赶来,凑至萧劭近前,低声道:
“圣上又醉酒了,不肯下车,一直在砸东西。”
萧劭沉默一瞬,“没人能劝住?”
高序摇头。
毕竟是大齐的帝王,说软话若是行不通,却也不能来硬的……
阿渺回首扫了眼渐渐聚集过来、准备随萧劭登城楼祭台朝臣和官员,斟酌道:
“我去劝劝圣上吧。”
萧劭俊眉微蹙,“不必了。他不来也无妨,你不用去自讨没趣。”
“可就算他不去祭台,万一在马车上闹起来,待会儿进城的时候、被百姓听见,定会觉得不安心的。”
阿渺坚持:“我好歹是妹妹,能说上话,也不怕他伤到我。”
她身份尊贵,不必像侍从那样谨慎回避,且以她的身手,害怕的人应该是萧喜才对……
萧劭权衡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些。”
群臣簇拥着萧劭,沿着幡旌飞扬的官道,朝城楼方向行去,百姓呼声瞬时雷动。
阿渺领着侍女走到萧喜的鸾舆外,人还没到,远远就听见有器皿砸到地上的声音。
萧喜喝的酩酊大醉,将舆内的杯盏之物、接二连三地砸出车外,一面喝退着企图上前劝阻的侍从:
“都给朕滚!”
阿渺朝那些仓惶无措的宫侍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退下,自己摘下帷帽,交给霜华,躲闪着从车帘内掷出的杯盏,攀上马车,弯腰进了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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