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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几人闻言,亦是面露忧色,却不得不表示赞同。
何秀试探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有没有试着跟程家联系过?殿下的舅父程芝,从相国之位上退下之后,其子程卓便借着驸马的身份、和楚王的支持,把持住了六部,成了新的文官之首。这层关系,不知五殿下打算如何利用?”
阿渺听懂了他的意思。
若是能说服程卓背叛陆氏,许以利诱、让他站到支持萧劭的一边,那么对于哥哥夺回建业的大计,必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然而世人不知的是,程卓与他们,有杀母不共戴天之仇。
就算五哥肯考虑,她也决计不会答应!
张岐却与何秀的看法不同,“程卓私欲太重,行事过于狠戾,刚掌权便将几个异母弟弟全都打压去了京外。这样的人,未必适合与我等同路。”
阿渺思忖衡量片刻,决定不将话说得太绝。
“诸位还且放心,不管最后如何应对程氏,他们都不会成为大业之路上的绊脚石。”
众人称善。
阿渺能停留的时间不多,嘱托完萧劭的各项交代,又将赵易等人在京中建立起的暗中联络方式告之,最后再次行礼拜谢,匆匆与诸员辞别。
从密室出来之后,宝华道:
“刚才这批人,是名单里最容易说服的几个。如今他们见识了公主的诚意,也算打消疑虑,将来多半是靠得住的。至于名单上其他的官员,有的可以通过刚才那几人去试探口风,剩下的我也会慢慢安排着接洽。”
阿渺相信宝华识人辨人的能力,驻足行礼:“有劳宝华姐姐了!”
宝华扶住阿渺的手肘,望着女孩眉目清泽的模样,语气中有淡淡的喟叹:
“公主……是真的长大了。”
第95章 ……
从前那个不知忧愁为何物、窝在榻上抱着布老虎玩过家家的小女孩, 已经成了记忆深处模糊的印象。
就连阿渺自己,也快要记不清那些久远的岁月了……
“姐姐现在,过得可好?”
纵然宝华一直戴着面纱, 额头处的伤疤却没瞒过阿渺的眼睛,还有那沙哑的嗓音,明显是由外伤所致。
宝华沉默了会儿,慢慢抬起手,解下面纱,露出了一张划满刀疤的丑陋面孔。
额头、唇角和下巴处, 皆因疤痕而变得微微扭曲, 只有鼻梁从侧目看,依稀能看出从前的娟秀轮廓。
阿渺心里已有所准备, 却还是忍不住抽了口凉气,“你的脸……”
“若非如此,我又怎能重新在京城活下来?”
宝华神色淡然。
“从前年纪小, 以为自己生得美,靠着姿色、就能令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为我做这做那, 极尽恩宠……可却不知, 以美色侍人, 迟早会有色衰爱弛的一日……当初你父皇宠爱我, 不论是赏赐、陪伴,都给予我超越其他所有嫔妃的殊荣, 可大难临头, 他还不是……舍弃了我?褚兴也迷恋过我的容貌,冒着忤逆陆元恒的风险,将我偷偷藏了起来,可时间久了, 再美的脸也会看腻,昔日喜爱的理由不复存在,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当年五殿下派人将我从渪阳的农庄里救出来,也曾给过我别的选择。但我想要报仇,想要以一个新的身份回到建业,所以这条路,是我自己心甘情愿选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甘,而且比起从前以色侍人的日子,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她抬起眼,唇畔蕴笑,眼神笃定,“所以,刚才公主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很好。”
她过得很好,凭自己本事谋生,不必再倚靠谁、刻意讨好谁。
两人从密道里出来,回到了之前碰面的杂物院中。
阿渺想起今夜的另一桩任务,问宝华道:“五哥最想要招揽的人,是陆元恒身边的第一谋士许落星。姐姐可有与他接触过?”
“不曾。”
宝华答道:“那人鲜少与人交际,也断不会出入教坊这样的地方,我们几乎找不到与他接触的机会。不过听说他今日会来春日宴,我打算到时候派人去试探一二。”
阿渺道:“不必了,待会儿我想办法自己去会会他。姐姐身边可有可靠的婢女,对此间的环境特别熟悉?”
宝华点了点头,取下腰间短笛,凑到唇边、吹出几个简短的音符。之前在假山接应过阿渺的小歌姬,很快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小虹是我的徒弟,机灵可靠,之前也曾在集会上见过许落星的模样,公主可将她带在身边,帮忙指认。”
三人在杂物院彼此暂别,小虹领着阿渺回到之前的假山洞,换回了衣裙,又跟她一道回到了清湄园中。
此时大部分的宾客,都开始陆续聚向观礼台的方向,准备观看稍后的祭礼,令露也已先一步被阮贵妃的女官带了过去。
小虹打听清楚之后,领着阿渺,往园子的北端行去。
夜色之中,园中清渠中漂流着盏盏莲灯,曲折萦迂而行,乐坊的歌舞姬莺莺燕燕,穿行花林之间。
路过一处临水的平台前时,阿渺远远抬眼望见一名华服妇人被侍女们簇拥着,正倾着身,握着一个三四岁孩童的手,帮他把一盏花灯放置到水中。
而离母子二人不远的栏畔前,一名身形高挺的男子背对众人而立,仿佛是与人群隔在了繁闹与寂静的两端,令其姿态里的那抹俊逸风流、添了种萧索疏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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