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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劭走了过去, 蹙眉坐到她身边,“怎么没吃?”
“哥哥没来,我怎么好一个人吃?我要是拿筷子戳了,哥哥还没来,菜就变凉了。”
阿渺把圈在身前的一盘清蒸鲥鱼挪到萧劭面前,“这个鱼哥哥喜欢吃,我一直护着,热气都没怎么散。”
萧劭沉默了一瞬,淡淡道:“凉了也能吃,没那么多讲究。”
侍从上前,再次给菜肴一一验完毒,退至一旁。阿渺暗咬了下唇,依旧殷勤地给萧劭递上筷子,“哥哥快吃吧。”
萧劭接过筷子,握着指间默然片刻,然后又慢慢地放到了案上。
“阿渺,”
他抬眼看着阿渺,“你不必刻意如此。”
他很清楚,阿渺是怀着怎样不情不愿的心情、被他半逼着上了路,之前赶路太忙,鲜少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刻,表面上看着似乎是风平浪静,实际上两个人心里都堵满了情绪。
“找到你的亲生父母,是阿娘的遗愿。就算你对你生母没有感情,但她至少是阿娘的朋友,你就不想帮阿娘确认一下她如今过得好不好?”
“不想!”
阿渺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耳朵,随即又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只是幼稚而无效,忿忿地放下手,讨好卖乖的假面具顷然破碎。
“我什么都肯听你的,连你让我保证以后不乱跑的誓书都签了,唯独就这一件事不愿意,就一件!哥哥为什么就非得要逼我?”
她眸光盈盈,似怒似怨,嫣红唇瓣上咬出的牙印泛着水光。
萧劭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是你在逼我。”
他语气艰涩,神色中一抹克制的沉肃,迅速抑至无影无踪。
“我逼你?”
阿渺睁大眼,感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逼你什么了?”
他是她最在意的亲人,又是她的兄长,她怎么敢逼他?从小到大,她都仰视他、维护他,做过的任何选择,哪怕是违背本愿的,无一不是从为他考虑的角度出发,憎他所憎、恶他所恶,他想拉拢招揽的人,即使她心底并不喜欢,也会尽力帮忙说服,就连选择日后成婚的对象,也只会选择跟他同一个利益阵营里的人……
她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阿渺扭过头,嗓子委屈的发哽。
她讨厌跟哥哥吵架,讨厌这一路上跟他的冷战与拉锯……他们原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萧劭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个恍惚脱口的回答,差一点,就让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局面。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失控迷惘的像个孩子。明明是最冷静自持的人,无论朝着怎样的目的都能一步步走得缜密周全,可偏偏在这件事上,一点儿的耐心都留不住。
这时,院外的护卫发出了短促的一声示警,随即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守在厅堂角落的高序警觉地摁住刀柄,示意左右暗伏屋门两侧,待看清踏门而入者的面容时,瞬间松懈下来。
安嬿婉摘下斗篷的风帽,视线逡巡一圈,定格在萧劭兄妹的方向,俏丽的面庞上绽出甜甜笑意,“阿渺!”
阿渺听到院外稍纵即逝的示警,正觉奇怪,却瞧见嬿婉走了进来,立刻面露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回风闾城呀。”
嬿婉走了过来,先跟阿渺拉了拉手,又转向萧劭敛衽行礼,“殿下。”
回风闾城?
阿渺拉她坐到身边,先前沮丧的情绪因为朋友的从天而降消褪开来,狐疑问道:“那你……是恰好找到了这里,还是一直都跟着我们?”
安嬿婉用余光瞥了下萧劭,对阿渺道:“我可没跟着你们。但是我哥送你的那匹马,刚好跟我的坐骑是一对儿,可能走着走着,它就循着气味跟过来了……”
阿渺不知道马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追踪能力,忍不住肃然起敬。安氏族人都是养马的好手,或许养的马也特别厉害吧。
嬿婉清了清喉咙,打量着案上的菜肴,“我……没打扰你们用膳吧?”
“怎么会?”
阿渺连忙取过干净的碗筷,放到嬿婉面前,“刚好一起吃饭!”说完,踯躅一瞬,看了眼萧劭,“对吧,哥哥?”
她正愁跟哥哥冷战得难受,嬿婉一来,倒帮忙打破了僵局。
萧劭对嬿婉温和地笑了笑,“盥了手就一起吃饭吧。”
嬿婉心情立即大好,去壁炉旁的盥盘前洗了手,脱了斗篷,坐到阿渺旁边,见她正夹了块肉放到自己碗里,忍不住亲密地挽了下手,压声打趣道:“谢谢嫂嫂!”
阿渺腾的一下红了脸,“什么呀?”
嬿婉抿着嘴角,“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我哥就差没把你答应他的事写进新兵守则、让整个军营里的人挨个背一遍了……”
阿渺面颊火烫,狠掐嬿婉的手臂,“我哥哥在呢!”
嬿婉抬眼去看萧劭,见他面色沉静地吃着饭,一箸一饮俱是姿态贵雅,不由得生出些许自愧,松开挽着阿渺的手臂,拾起筷子,慢慢吃起东西来。
但毕竟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凑到了一起,哪怕只是你给我夹个菜、我给你递个水,随口评价几句,都能很快延展开话题,唧唧呱呱的,彻底消融了嬿婉到来之前的凝固气氛。
萧劭聆听着耳边少女们清脆的交谈声,思维有些莫名的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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