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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氏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通身不像个大家姑娘,野猴子一个,多半是扯着逛渴水铺子的名头,上外头哪儿撒野去了。
最近家里鸡飞狗跳的,她也懒得在这种事上费思量较真,只是斥了几句,“家里厨上是不会制渴水还是怎么着?非得是铺子里的香甜些?”
夏和易心里知道要高拿轻放过了,赶紧趁热赔着笑好一通卖乖告饶。
私自溜出门的事儿算是揭过了,可潘氏的下一句来得人心里一蹦,“我问你,万岁爷召见你的那一桩,你在公爷面前说的话,可是扯谎了?”
叫夏和易结结实实惊了一回,脑中转得飞快。那天召见时屋里没有第三个人,个中到底是什么细节,夏公爷自然不可能到万岁爷跟前去求证。而万岁爷来找她是特特儿挑夏公爷不在家的时候,既然特意避开了,必然也不会向夏公爷旧事重提。
两下里一计较,觉得潘氏在试探的可能更多,她便见风使舵地亲热去挽潘氏的胳膊,讨乖似的晃了晃,“阿娘说什么呢,事关万岁爷,兹事体大,我当然不敢说谎了,不然阿爹去万岁爷跟前一对,我不就露馅了吗。”
“那我问你。”潘氏两眼清明地盯着她,“万岁爷那日临走前召你过去,是跟你说了什么?”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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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和万岁爷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夏和易都是沉得住气的,笑说:“万岁爷是叮嘱我呢,说若是宫里来了人,让我不必害怕,切切要照前头说好的回话。”
潘氏抓着她的胳膊,仔细端量她的眼色,“真的?”
夏和易使劲点头,“当然是真的了!”
潘氏心里端杆秤掂量了下,还是信了,虽说夏和易的确是一只不听管教的泼皮猴儿,到底局限于公府这方小天地里,应当没那么大胆子,敢胡编乱造万岁爷的圣谕。
夏和易被潘氏拧着耳朵一直啰嗦到回到小院里,耳朵震得都发麻,赶紧关上门,琢磨她的武宁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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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氏问了心中残余的疑虑,得了答案,但其实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无论是不是,都改变不了皇帝不待见夏凤鸣的事实。
她原是想,万一夏和易能得万岁爷另眼相待,即便不适合当皇后,能进宫做个嫔妃,也算是挽回一些损失,可是照现在看来,两个姑娘都不得万岁爷青睐。
心灰意冷地回到上房,进了次间,见夏公爷正在多纹床上摊饼子,支起膀子往左翻,重重哀叹一声,又往右一蹬,接着更重的一声长叹,腿脚没收住,踹得床围攒框咚咚响。
潘氏捏了捏帕子,端出个笑脸走上前去,柔声道:“我有件事正想跟公爷说。年前府里新买了一拨下人,我瞧着有个丫头长得精精神神的,一问还识几个字,说家大人落罪前也是验所未入流的大使。正巧公爷今儿闲在,我想着把人领来让您瞧上一瞧?要是个知进退的,也别埋没在柴房了,干脆拨进上房来伺候,偶尔有身边长随顾不过来的时候,还能为公爷伺候个笔墨。您觉着怎么样?”
潘氏是知道这回在鸣姐儿的事上错大发了,放了底线,有意抬通房来卖好。夏公爷心里门儿清,朝里背对过去,冷冷哂道:“且歇着罢,我现在哪儿消遣得起那份闲心!”
潘氏被不留情面地堵回来,咬牙忍下了,晓得夏公爷是真气得狠了,家里筹谋这么多年,就为供出一个皇后,一朝打回十几年前,他必然要找个人怨怼,出一出闷在心底的恶气。
她捺了捺性子,接过夏香手里的团扇,侧身坐在床边,依旧和颜悦色地宽慰道:“公爷先消消气,听我说。别看易姐儿一向糊涂,我瞧着那天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太后娘娘给鸣姐儿的赏赐,您也瞧见了,南珠那么老大一颗,若不是真心看重,怎么会那般大手笔。”
夏公爷蹭一下坐起来,吹胡子瞪眼地打量身边人,潘氏不是那种只知道昏聩软弱的官家大小姐,将偌大公府家业操持得规规整整,还有私底下调理起两位姨娘来,打量他不知道,厉害着哪。夏公爷心里虽然疼惜两位娇妾,脑子到底是清醒的,不会去干涉潘氏作为当家主母的手段。
谁知道潘氏样样都能耐,偏生次次在这种关键大事上犯糊涂。
他横眉冷对的模样,抱臂问道:“我问你,当初先帝爷宾天,万岁爷抵死不立后,太后娘娘拿他有什么办法?”
潘氏到底还存了一线希望,“可是咱们公府根基可是在这儿呢,论道理——”
夏公爷在朝上是见多了皇帝的手段的,他对皇帝的了解透彻得多,“讲道理,道理是道理,万岁爷是万岁爷。帝王亲政,是不是必要立后?”
当年的少年天子,即便不立后,依旧将政务从诸位蠢蠢欲动想摄政的宗室手里夺了下来,一个连百年祖制都可以不顾的帝王,他决定了的事儿,谁能跟他讲什么道理?
“当今万岁爷啊……”夏公爷靠到潘氏耳边,将嗓门儿压得低得不能再低,确认只有俩人能听见,感叹道:“其实骨子里反叛着哪。”
吓得潘氏当即去捂他的嘴。
夏公爷挥挥手挡开了,“立后人选,太后娘娘多半不会干涉,娘娘要是开口劝了,怕是还要起反效果。”
潘氏犹豫着,试探道:“我听说,陈王和庄王昨日进了宫,到现在都没风声?”
不止是她提到的两位,还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进宫了,京里风声四起,近来还有什么需要出动这两位王爷的大事呢?无非就是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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