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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屹坐在桌案前,提笔蘸墨,手下字迹锋利流畅。贺沧笙倒是一身轻地坐在侧座,用没伤的那只手捏着本奏疏,口中念给苏屹要写的内容。
苏屹是真没想到,贺沧笙这所谓的“伺候”,这非他莫属的体力活,竟是替她研磨写字批折。
“素闻贤妹温婉贤淑、明理性良,今本王自备薄礼,万望求娶,请何侍郎笑纳。”贺沧笙声音平静,对苏屹道,“从此两氏结好,常来常往,以良缘为盟,情深不倦。”
这是要送去何府的聘书。
虽说知道此事是为利所趋的作戏,苏屹心里还是气。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知道不能在这会儿不懂事,还是先把信写好了给贺沧笙看。
贺沧笙扫了眼,把宣纸还给苏屹,点头道:“多谢。”
苏屹垂眸收拾桌案,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殿下打算何时娶那位侧妃?”
贺沧笙看他,反问道:“本王纳妾,还需得你允许?”
她此时已全然恢复成最初的那副风流没正形的模样,说话时挑了长眉,薄唇一抿就有点儿轻浮的意思。
忽然变了待遇的苏屹露出了委屈的神色,盯着贺沧笙看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只好失落地看回桌上。
却听贺沧笙又道:“就这个月吧。”
苏屹抬眼,惊讶出声:“这么快么?”他说完了又觉得像是质问,怕贺沧笙不高兴,立刻软下语气,低声重复道:“这么快啊。”
他那条无形的尾巴这会儿又让贺沧笙看着了,还是耷拉着的。
贺沧笙笑意不减,道:“这个时候,事事都耽误不得。”
苏屹已经见过了温绪之,她倒也不打算隐瞒,道:“户部尚书的位子就一个,周秉旭和司礼监勾结,贪墨枉法,还在侗岳省增矿抬税,被拿掉是必然。新的尚书本王还扶得稳,势在必得,如师兄所说,何越谦是个好人选。本王明日便让步光将书信送出,这种事儿,都是为了前程,何越谦不会犹豫太久,定是快的。”
苏屹道:“噢。”
她这是,在向他解释吗?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揪着信纸的一角,顿了半晌,问:“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位侧妃?”
“处置?”贺沧笙冷然笑一声,“本王把人娶进门,自然是要养着宠着,何来的‘处置’?”
苏屹听着这话不禁暗自磨牙,还不能反驳,怕弄得本就在别扭的贺沧笙对他更加冷淡。
好憋屈。
他的神情被贺沧笙尽收眼底,她放松地仰了仰颈,眼里还真带了猫咪样的亮光。
“时至今日,你大概也已经清楚,本王并非断袖。”贺沧笙一语双关,“所以自然对这位侧妃颇为看重,恨不得捧在掌心呢。”
苏屹蓦然攥紧了拳。
贺沧笙的身份他知道,既不是断袖,就不会和女子有什么。那么她这话——就是故意说出来气他的?
好啊。
好得很。
他把手里的纸彻底捏出了褶皱,问:“殿下既然不是断袖,为何要收那些侍君?”
贺沧笙一顿,没想到他能如此直白地将这事问出口。可苏屹看过来的目光太清澈,一双眼乌黑明亮,竟让她不忍心不回答。
“观赏用。”她道,“都是好看的人,搁府里光是看着就悦目娱心。”
这话其实也不假,吃不得还看不得吗。贺沧笙看着苏屹,眼眸深邃,暗含的深意两人都明白。
收了不碰,养着观赏,这不就是苏屹一直以来的待遇么!
苏屹立即明白了这层意思,可他顾不上计较,因为他还听出了点儿别的,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贺沧笙是女子,养了一堆男人在府里。这些人虽都是训练着伺候男人的,但也难保没有两\性通吃的,就算是真断袖,也都是天天围着贺沧笙转的。
而贺沧笙还说看着他们能悦目娱心。
夭寿!
忽然意识到自己绊脚石众多的苏屹咬紧了牙,道:“可那些侍君都是动了龙阳之兴的,若是有什么,最后危险的是殿下自己。”
“苏侍君所言甚是,那……”贺沧笙点了点头,端正了面色,看着一副正派,“本王回去就遣散后院,让所以侍君都出府去各奔前程。”
苏屹听着这话不大对劲,果然贺沧笙抬手一点他的方向,道:“也包括你。”
“……别。”苏屹道,“收都收了,不如就,就留着呗,送出去还折腾。”
贺沧笙微笑,道:“本王不怕折腾。”
“殿下不是说不赶我走么,”苏屹的眼角眉梢都耷了下去,他看着贺沧笙,星眸闪亮,一副撒娇的神态,道,“殿下是楚王,不能言而无信。”
贺沧笙看了他少顷,忽地伸手端了小案上的茶,借此用大袖挡遮了脸。
苏屹这神情。
像祈求,却还有点儿耍赖的意思。
她甚至觉得,若是她不顺了这少年的意,他就真的会变成一只可怜又有点儿凶的大狗狗。
从午后一直到晚间,贺沧笙都不多话。苏屹也不太主动张口,就是总拿那种小兽的可怜眼光看她,让她不得不经常端盏饮茶,这才没被蛊惑。
贺沧笙从侧间沐浴出来的时候发还微湿,人却裹在大氅里,颈间风领一丝不苟。热水蒸得她眼角微红,脸上一带粉\\润血色就能摄魂夺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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