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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现在失去了这种温柔。
苏屹其实也曾无限地靠近过贺沧笙,在她平静地看着他对其他侍君下狠手的时候,在她看穿康王的恶意为他出手的时候,在她和他赛马看着他赢回靖雪的时候。可他们都瞻前顾后,贺沧笙是,他自己竟也是,于是他被恢复寡情的贺沧笙推开推远,甚至不给他悔过或者改正的机会,就这样变得面都见不到。
好烦闷。
或许……他应该主动去找她?
可那样他不就变成真的男宠了么。
他不要贺沧笙这么看低他。
可是他好想她。
苏屹连日辗转,拿不定主意,做不出行动。时候不等人,元月飞快地过去,二月一到,天气便稍微回暖。积雪融化,那位新侧妃就要进门了。
婚礼定在二月初五,这是钦天监一众人观星占卜得出来的吉期。纳侧妃和收侍君不一样,况且贺沧笙是皇子,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虽说何栀晴是良家女,哥哥已经坐到了侍郎的位置,可到底是侧妃,也就是妾室,是没有资格行六合礼的。一顶软轿倒是华丽,由侧门抬入,就算是入了楚王府。
贺沧笙提前选了院子给她,是东侧的芳泉厅,位置挺偏,轿子就是要抬到这里。王府里的嬷嬷掀了垂帘,一只刺着金缕的绣鞋轻轻落地,何栀晴覆着盖头,纤手白弱,也不搭嬷嬷伸过来的手臂,自己下了轿。
丫鬟们上前扶住了人,将侧妃送进了屋。何栀晴在床边静坐,贺沧笙也没让她等,没一会儿便进来了。
房门关上,夜寒月暗,庭院愔愔,廊下灯笼缀着的香穗安寂地拂过光晕。风旋过去,梁上的瓦似乎被吹得碰击了一下。
苏屹黑衣静伏,人就潜吊在屋脊侧边。
他又一次爬了房。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他看着贺沧笙穿着喜服,眉眼被烈焰般的颜色衬得妖娆,目不斜视地走进了何栀晴的房间。没到一刻,便见芙簪带着丫鬟们退了出来,也不留门口,退到了院外。
这还能是因为什么,殿下要洞房。
苏屹心里躁动,按着青瓦的手上不自觉地加了力气。此刻不能妄动,他也只能一边压着邪火,一边凝神听着房里的动静。
屋内红烛喜绸一样不少,地龙烧得也是应景的旺。何栀晴双手交叠膝上地坐在床边,非常规矩。
贺沧笙站在桌边,离她不远,手中还拎着玉骨的小扇。她看着何栀晴,忽然就想起了苏屹。
想起了少年那晚穿着嫁衣覆着盖头,憋屈烦闷都写在脸上,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这是贺沧笙这段时间第无数次想起苏屹。她确实有意疏远,半试探半真意。可她总是会想起这个人,骑马时会想起他,批文时会想起他,就寝时也会。她右手掌心留了道疤,所以,只要一垂眸,她就会想起他。
此前也没意识到,这少年已如此深地进入了她的生活。
她将扇收入袖中,拿了喜秤,隔着段距离,挑了何栀晴的盖头。
红布下露出了女子婉丽的脸,竟正在哭泣。
何栀晴随着贺沧笙的动作抬头,泪顺着两颊流下去。贺沧笙微怔,但还是没什么表情,奈何她长得太精致,又被红色一衬,就真的让人有调笑轻浮的印象。
何栀晴之前是见过贺沧笙的,不曾交谈,只知道她是楚王,还是温绪之的师兄。京都中的传言,即使她闺阁高坐,也是听说过的,此刻近看更觉果真如此。
女子嘴唇翕动,却到底没说出话来。肩头不可抑制地耸动着,无声地哭泣得更加厉害。
贺沧笙看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还在手里的盖头。
无论男女,人人都厌恶她啊。
等着何栀晴先开口是不可能了,贺沧笙把喜秤和盖头放到桌上,不动声色地将两杯合卺酒推得远了点。
“何小姐,”她踌躇少顷,最终所以解释和安慰的话都化作了一句:“本王知道,你心悦本王的师兄。”
何栀晴早已经不再是小女孩的年纪,就算不曾越矩,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和属意。但无论她有什么样的想法,像此刻般被大声说出来的,还是头一次。她稍微含\胸\瑟缩了一下,看向贺沧笙的眼睛里带上了惧怕。
贺沧笙看她单薄的双肩抖如风中叶,不禁上前一步想要扶人,却见何栀晴明显要躲,就停了动作。
她愣了半晌,唇角缓慢地勾了个笑,自嘲地叹息了一声。
“朝局深复,连累小姐,算是本王对不住你。”贺沧笙语气温和,对何栀晴道,“本王与你对彼此无意,定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荒唐事,你大可放心。”
何栀晴闻言蓦地抬头,双眼内还噙着泪,迷蒙又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贺沧笙负手站在桌边。
眼前的女子文静又柔弱,通读诗书,明明才情样貌都不少,如此这般循规蹈矩地活了十八年,却从来不曾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觉得自己可以。男尊女卑的教条让她失去了为自己做决定的本能,此生只此一次的悸动给了温绪之,却一朝被兄长指出去,嫁给楚王,与心上人前缘尽断。
在新婚夜盖头下哭一场就是她唯一能给自己爱情的交代。
只因为是女子么。
“若有机会,本王会带你出京都,去见一见师兄。”贺沧笙看着何栀晴眼泪止不住,“待事成,本王自会放你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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