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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所请都是为了苍生,这倒成了别人要她命的罪过。”苏屹似是出神,声音低缓道,“一定要这样么?”
“当然,这是主子的令!”含柳略微抬声,“此事你必须做。”
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他忽然想起了贺沧笙的许多,新婚夜穿着鲜红的冰冷妖媚,后来受着病痛的脆弱委屈,为了他和康王交锋时的温柔挡身,还有昨日猫儿般的亲昵依赖。
苏屹这么想着就停了步,双手在袖中逐渐紧握,站了许久。
含柳终于耐不住,再次出声催促。苏屹也不说话,抬手就关了门,回身看着她。
“不过是杀个人,”他陡然露了笑,“姑娘放心,我很擅长。”
作者有话要说:[1]:《分甘余话》清·王士禛[2]:《礼记·儒行》西汉·戴胜晚上还有一章。感谢观阅。
第37章 摊牌
今日并非与内阁议事的日子,贺沧笙归得早,只是她实则心神不宁了一整日,面色不好看。
贺沧笙在府门前解开了斗篷,近身伺候的丫鬟立刻接过去,又双手递来了汤婆子。殿下冷脸,她们这一众伺候的也就全部头也不敢抬。
贺沧笙在门前站了一刻,像是在观雨,随后才跨步进去,道:“去望羲庭。”
她说话时尽显平静,其实人是发了一会儿呆的。
因她也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苏屹。
她行走园中,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再次翻涌上来,像是宿醉未醒,可贺沧笙知道不是。
才要拐上窄径,那边儿就快步走来了芙簪。贺沧笙停下,身后的侍女们都知道规矩,垂首站在十步开外。
“殿下,”芙簪走近行礼,低声道,“含柳死了。”
贺沧笙倏然抬眼,先皱了眉。
“是真的。”芙簪道,“奴婢辰时三刻去了一趟,见人死在自己屋里了。奴婢先关了院门,等殿下回来发落。”
含柳算是苏屹院儿里的大丫鬟,因此住的是望羲庭的偏房。贺沧笙思索片刻,抬脚直奔望羲庭,略微侧脸道:“叫近卫。”
芙簪立刻跟上,身后的步光挥臂,攀附在屋顶的四名近卫立刻一跃而下。侍女们见这阵仗,立刻乖觉地侧身,并不一起过去。
进了望羲庭就见苏屹站在廊下,看到贺沧笙先露了笑。贺沧笙没向他那儿走,身后的近卫停在院门口,步光和芙簪跟在她身后,一副根本不让旁人近身的架势,径直拐了弯往偏院儿去。
只扫了他一眼。
冰冷得让苏屹也僵了肩膀。
他看着贺沧笙快速地穿过长廊,风撩起了她的碎发,细缕的乌黑落在肩头,偏她今日还穿了身深绛红的衣,颈间裘领的颜色像火,妖艳地烧到他心里。
他今日也是惴然,只觉得被贺沧笙的举动弄得心里发慌,觉得有什么就要压不住了。
贺沧笙那边儿已经上了阶,趁着推开屋门的空儿短暂地闭了闭眼。房里有些冷,含柳躺在地上,发散鬓乱,双眼半挣,人已经没气了。
手里却还攥着那张来自康王的密信。
贺沧笙看着含柳,微微侧首问芙簪:“今晨便是如此?”
“是。”芙簪回话,“自奴婢辰时来时人就是如此,不曾动过。”
贺沧笙安静地看着含柳,半晌后微抬了下巴。芙簪会意,立刻上前蹲身,将含柳手中的密信抽出。然后她看向贺沧笙,贺沧笙微微颔首,她便伸出手,为含柳阖上了双目。
贺沧笙从芙簪手里接过密信,目光还落在含柳身上,很温柔地道:“她还如此年轻。”
芙簪和步光垂首,贺沧笙明显心情不佳,于是他们并不接话。
贺沧笙又站了一会儿,凤目里碎着午间雨中的胧光。
她读得懂此情此景。
这是苏屹传递给她的信息。
他不会遵命,他杀了含柳。
她在片刻后转身离开,出了门又稍顿,回头对步光道:“着人将姑娘好好安葬。”
微雨飘洒庭中,苏屹还站在门前。少年收敛了一切神色,就这样安静地看着雨,显出了不一样的成熟。
贺沧笙已走到了他面前,她并没有上阶,芙簪给她撑着伞,就站在苏屹面前。她小幅度地仰颈和苏屹对视,面色沉凝地道:“你杀了她。”
苏屹一滞,似是没想到她会有如此淡然的反应。但他还是笑起来,道:“是的,我杀了她。”
贺沧笙摩挲手中密信,苏屹也看到了,但他面色不变,也不隐瞒或者辩解,甚至颇为愉悦地眨了眨眼。
她总要知道的。
知道他是康王派来的细作,知道他骗了她。
他已准备好面对贺沧笙的问讯或者怒气,谁知殿下无波无澜,道:“跟我来。”说着转身就走。
苏屹略微呆滞,步光立刻上前一步,抓着剑鞘的手臂已经抬了起来,道:“苏侍君,请吧。”
苏屹看着贺沧笙的背影,几乎已到了院门处,压根儿没有等他的意思。他没有看步光,面对横在面前的兵器也不屑一顾,抬脚跟了上去。
芙簪的伞自然只遮着贺沧笙,苏屹和步光都走在雨中,一路静默。
这算是苏屹第一次进入贺沧笙的书房,里边儿简洁整齐,书卷气非常重。他快速扫眼,唯一的色彩就是窗边的一盆红梅。
贺沧笙让步光等在外面,侧身对芙簪低声吩咐了几句。苏屹站在堂中,看着芙簪从内室捧出了什么,随后也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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