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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应了一声是,刚要上前随沈罗珏回寝殿,外面便进来一个宦官,行礼说道:“陛下,镜湖公主求见。”
“陛下,要见见吗?”听雪似是埋怨的说了一句,“这样晚了,公主若是有要紧事,也不知道早些来。”
“让她进来,你去我寝宫,点上文元送来的安神香。”沈罗珏让听雪先走,她要和镜湖单独说话。
听雪应是,出门往寝殿去了,在门口与镜湖公主打了个照面,她同镜湖公主行了个礼,发现夜色中镜湖公主的脸色十分惨白,眼中还有泪光残留,像是哭过才来的。
想必又是太后折腾了,打太后疯了之后,一个月内,每天晚上都要闹上一闹,镜湖每次都过去守着,看护病人的人,难免憔悴一些。
听雪对此并无悲喜,她还记得当初沈罗珏在后宫如履薄冰时,镜湖有皇后护着,平日里过得有多舒服,至少养育镜湖的母兄二人,不会天天想着要她的命。
镜湖反而多看了听雪一眼,听雪现在是女帝身边最得用的宫中女官,听说她是女帝的眼睛,朝廷与后宫发生的事,都逃不过她的监视。
和以前确实不同了。
镜湖还记得以前听雪在沈罗珏身边,平淡无奇的很,任谁也不会多看一眼这个宫女,因为她就像是这皇宫的一部分,与千百个宫女一模一样。
可谁能想到,一个宫女,一朝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朝廷后宫都要捧着她,生怕得罪了她,被她在女帝面前多说两句,自己小命不保。
世事无常,镜湖在这一个冬天,深刻感受到了这四个字的分量。
沈罗珏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镜湖走进来,她一抬头就看到镜湖红彤彤的眼睛,不知道是哭的多了,还是太久没有睡一个好觉,才会这般憔悴。
“镜湖见过陛下,问陛下安。”镜湖进来,跪地行礼。
沈罗珏看她跪地了,微微皱眉。“免,你我姐妹,私下大可随意些,这些多余的礼,你大可不必做。”
沈罗珏不喜欢别人给她天天行礼,尤其是跪礼,偏偏因为她上位手段狠厉,人人都惧怕她,见到她恨不得把自己贴在地上,生怕被她注意到。
“礼不可废,昔日郑周两位王爷见到太上皇,便是行跪礼。”那是失败者对胜利者的俯首。
“因时制宜方可长久,阿姊莫要迂腐了,快起来吧。”沈罗珏上前,亲自将镜湖扶起来,这一摸她才发现镜湖比之原来瘦了许多。
衣服下几乎是空荡荡的,原本胳膊上还能摸到肌肉,现在只剩下一层薄皮裹骨头,瞧着弱不禁风,俨然是大病之相。
“太后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你若是疼惜她,便照顾好自己,说句难听的话,偌大的后宫,只有你活着,她才能活着。”沈罗珏不禁劝了镜湖一句,希望镜湖不要钻牛角尖。
今天镜湖会主动来找她,其实她有些惊喜。
她知道镜湖是因何而来,所以有意破冰,修复和镜湖的关系。
镜湖勉强笑了笑,眼底的坚韧一如既往,现在让她活下去唯一的支柱就是太后,如果太后出事了,她肯定会随之而去。
“多谢陛下关心、”镜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陛下,这是今日递消息入宫之人的名单。”
沈罗珏接过来,展开一看,和听雪递上来的折子上的名字完全相符。
而且更为详细一些,镜湖还用小字批注了那些人是通过谁找到她,目的又是什么,可以说是非常有诚心的一个名单。
沈罗珏看完后转身将那张纸放在了书案上,她微微低头,表情隐没在阴影里。
镜湖抬头看着沈罗珏的背影,她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兄长,自己的父亲,最后那些残影消失,化作沈罗珏的模样。
镜湖抿紧双唇,一咬牙又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地上铺着极厚的的毯子,还能发出声音,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沈罗珏没想到镜湖都瘦成这样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请陛下,将吾于皇室族谱之上,除名。”
镜湖不想死,她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来找她,可她真的不想死,沈罗珏那天晚上留她一命,想必也有心放了她。
既如此,她不如更识趣些,只要她被除名,就永远不能名正言顺的替代沈罗珏的位子。
“这世上,唯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沈罗珏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砸在镜湖头上。
镜湖的呼吸一下子加重了,沈罗珏听着她不安的呼吸声,摩擦着手指,有些犹豫。
当初废太子也除名了,沈罗珏依旧杀了他和他根本没有在皇室族谱上的儿子,连带着将假死的太子妃一起杀了。
因为她知道,除名这件事并不是绝对的,尤其是废太子被除名的原因是庄帝的一场局,如果庄帝后悔了,随时都可以将废太子的儿子添到族谱上。
废太子是不能再继位,但他儿子是嫡出皇长孙,这个身份足够贵重了。
就像镜湖的孩子也会很棘手。
沈罗珏当初没杀镜湖,是因为她需要后宫有个能撑场面的人,就像朝廷上她看不惯的几个官员,她也没顺手杀了,人死了一了百了,位置空出来,没人顶上去,她做起事来不方便。
可能也有感情好,所以不忍心的原因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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