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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一世,心中总会有自己的理想,对于县丞来说,后代能比他强,就能令他满意了。
多么容易满足,卓露绛想,她远不如这位年老的县丞。
这世上她不如的人有很多,如果是之前那个心高气傲的卓露绛,她不会低下头去看底下的百姓,甚至此刻她可能已经将朱瑶彧视为毕生政敌了,两人相比,她差朱瑶彧太多。
好在卓露绛成为县令后,看到了众生百态,今非昔比。
但是心里说是不比了,眼神却不受控制的去盯着朱瑶彧,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卓露绛都听到了太多有关朱瑶彧的消息。
比如她现在知道,朱瑶彧力主修路一事。
“县丞,梁城如果要修路,能出足够多的壮年劳力吗?”
县丞听到年轻县令的话,眉头不自觉的皱紧,一脸为难,“这、这人够是够,但冬日苦寒,百姓衣不裹身,恐怕不愿意出来做苦力。”
这也就是他面对的人是卓露绛,他才会说实话,若还是前一个梁城县令,县丞绝对会直接说,人不够多。
因为如果上一个县令知道人够数的话,就算把人都冻死,也会将那些人强制拉出去修路的。
卓露绛点点头,“我知道修路太累了,这次朝廷修路,会发月钱,还会给一身足以御寒的厚衣,对了,还会管一顿有菜有肉,粮食管饱的饭,你说这样的话,咱们梁城能凑齐愿意来修路的人吗?”
随着卓露绛的话,县丞眉头越来越松,最后甚至发出一声怪叫,面上全是喜色,“明府说的可是真的!真的会有衣管饭,还有钱拿?”
卓露绛被县丞这么一问,反倒有些不确定了,她听到的消息还没有正式下发文书,如果到时候不太一样怎么办?
饭菜不一定会有菜有肉,但是管饱倒是没问题,今年粮仓很满。
厚衣也不是问题,说是厚衣,估计发到百姓手中的衣服,造价不会太高,用料不会十分的实诚,这不是官府小气,是因为梁城不是极北之地,真要是干起活儿来,浑身发热,穿太厚的衣服还得捂出痱子来呢。
只是那月钱,朝廷不一定会发,今年打仗,国库吃紧,哪儿来的钱?
卓露绛想着,一抬头看见县丞眼巴巴的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期待与欢喜,难道这样的条件,对百姓来说就已经是极好了吗?
卓露绛不知道,卓家虽然没落了,但她从来没有吃过苦,士族和庶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阶级,条件那是天差地别。
或许她几个月的用度,就够给一些百姓发月钱了。
卓露绛想到这儿,试探性的问了下县丞,百姓现在出门做事,一个月能拿到多少工钱。
这个问题叫县丞笑出了声,“能开得起工钱的,那都是城里的活儿,乡下种地的百姓,哪儿能找到好活计做?咱们梁城又没有码头,来往商贾也少,他们进城来,运气好能帮商贾搬运货物,忙上一天,大概能挣个七八文吧。”
七八文?那一个月下来都不到一两银子,卓露绛在家中时,月例还有五两银呢,这还不算家中管她随意吃喝,热时有冰,冷时有炭,衣服首饰的花费。后来她开始读书,一个月的花费更是上百两。
现在她在外做官,怕她在外受苦,光母亲给她的在安宁西市的铺子,每个月都能让她拿到五百两左右的红利,作为县令,她还有月俸可拿,朝廷基本上管了她的吃喝住行。
“我一日开十文!修路人也不需多,两百壮力便可。”卓露绛以为自己挺有钱的,但是她仔细一算,一人一天十文,一个月就是三两,她一个月能拿六百多两,最多雇两百人。
此刻,卓露绛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团结就是力量。
她没有深刻的想法,只是突然觉得,怪不得说修路费钱,一人一点看起来不算多,聚集在一起,那就不是一个人能承担起的了。
但是路一定要修!卓露绛不知道修路具体会有什么好处,可她知道,这事儿对梁城来说,是一个转折点。
县丞不解,“明府不是说,朝廷发工钱吗?怎么又是您来发了?”
“这两年朝廷一直大战不断,恐怕拿不出多少钱,没事儿,我自己掏得起。县丞,咱们梁城一定要有一条通往外面,更宽阔,更好走的路的。”卓露绛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眉宇间没有一丝迷茫,她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县丞不解,“梁城有官道,官道前些年才修好,还能走人。”
“不一样的,我听人说,这次要修的路犹如平整的青石板,没有泥土,下雨天不会泥泞不堪。”现在的官道,说白了就是夯实的土路,晴天还好,下了雨雪,就没法走了。
通往梁城内的官道尚且如此,周遭通往那些小村庄的路有多难走,可想而知。
狭窄不平,难走得很。
偏远的村庄甚至要在粮食还没有彻底成熟前就收掉,路上走几天几夜,才能在收粮税的最后一天到来前,将粮税交到官府。
本来官府应该派收粮官去收,可因为太偏远,愣是没有一个小吏愿意去。
“那么好的路,朝廷真的要帮咱们修啊?”县丞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样的好路,青石板路他都没有见过几条,梁城城内的几条主街才会有那样的好路。
“恩!陛下爱民,就是陛下让人将此物做出来的,说是叫水泥。”卓露绛对沈罗珏是一种近乎狂热的追捧,她认为这世上没有人比沈罗珏更厉害了,“县丞,咱们一定要有一条好路的,有了它,咱们就有了自己的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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