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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簌簌如疾风扫秋叶,落的急。
男人伫立在白雪红梅下,永远一副千古清冷的模样,眼眸如暗夜下平静宽阔的大海,越平静越暗藏诡谲,没人可以猜透他的想法。
墨发染尽雪色。
他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站了多久。
屋内。
青玉透过窗缝,看着不远处结冰的明镜湖,愁眉苦脸地温好汤婆子,放在沈雪柠怀中:“我七天前就找账房要银丝炭,可至今还没送来。这么冷的天,没有银丝炭取暖,您本就体弱还发着烧,普通风寒硬是冻得越来越严重了…”
门外刮起大风,风雪席卷大地,窗缝里冲进来一丝冷气,呛入沈雪柠的肺中,她芊芊玉指抓紧丝绢捂住嘴,难受地咳弯了细腰。
“咳咳咳…咳!”
“夫人!”
青玉惊叫着,吓得打碎了药碗。
“噼里啪啦——”尖锐的破碎声。
“砰——”有虚影推门而入。
沈雪柠静坐主位,茫然抬起头,手中还躺着一抹带血的杜鹃丝帕,盯着眼前满身落雪的顾清翊发愣,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青玉喜悦地行礼,她才回过神,福了福身:“侯爷…”
“怎么回事?”顾清翊皱眉。
“方才奴婢看见夫人咳血,吓得打碎了药碗,惊、惊扰了侯爷,请侯爷恕罪。”青玉磕头。
“咳血,还不至于病死,急什么?”顾清翊语气凉薄。
沈雪柠反应过来,连忙走去,想替顾清翊褪去沾了雪的外袍,担忧道:“侯爷怎么满身凉雪?会…咳咳…会染上风寒的…”
她灵巧纤白的玉指翻飞,替顾清翊解了胸前两颗纽扣,解到第三颗时,衣领外敞,露出一截坚硬瘦削的锁骨,散发着男人应有的强壮与阳刚,她玲珑小巧的耳垂红了……
顾清翊微凉的大掌忽然攥住她手腕。
女子手腕很细,细的能一折就断,如易碎的琉璃珍宝得小心拿着,肌肤很冷,甚至比他站在寒风里吹了小刻种的手还冷,将死之人那般冰冷,得拿暖炉大氅好好暖着。
脆弱,不堪一击,是顾清翊对沈雪柠的印象。
第2章 没有生气的资本
◎他以为侯夫人过得很好吗◎
顾清翊推开她的手,兀自将衣领又扣上去,环视屋内,望着她手中的汤婆子,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沈雪柠仓促地把怀中汤婆子,恭敬地呈上去,垂眉歉意道:“听雨阁毗邻明镜湖,眼下明镜湖结冰了,听雨阁会比寻常地方更冷些,冻着侯爷,是妾身的罪过…”
顾清翊把汤婆子随手塞回她怀中,大步流星走去,抽去木栓,将窗户彻底大打开,冷风呼啸而过,他眸色暗了几分,看向窗外。
不过十步之距的明镜湖全然结冰,冻住了几条七色锦鲤,长冬草开着白色小碎花逶迤在覆了积雪的冰面,天地茫白,一派萧瑟冷清,就像巨大的冰窖,时刻冰冻着听雨阁。
顾清翊转身坐回主位,屈指微敲桌面。
青玉立刻去斟热茶。
他尝了口热茶龙井,颦起剑眉,语气不大好:“你便是这么当侯爷夫人的?”
沈雪柠脸色刷地白了,小心翼翼为他呈上点心:“不知侯爷此话是何意?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嫁入侯府三年,我从未苛待过任何仆人,尽心打理…咳咳…打理侯府…咳咳…”
冷风猎猎作响,从大打开的窗户疯狂灌入,吹的沈雪柠衣裙翻卷,墨发飞扬,僵住身子,牙齿忍不住打颤,冻得咳嗽不止。
她眉眼温顺,极力忍耐着,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弧度,实在忍不住虚弱地问:“侯爷,能…把窗户…关上吗?”
她快被凛冽寒风吹晕了。
顾清翊点了头。
青玉紧张又着急,连忙去将窗户锁死。
“堂堂侯爷夫人,却被账房克扣银丝炭?传出去,我永安侯名声何在?沈雪柠,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吗?”顾清翊慢转茶盏,冷言冷语:“去把账房的人拉过来。”
青玉领命,压着喜悦连忙去了账房。
云嬷嬷瞥了眼来人,记恨先前青玉泼她冰雪的仇,冷哼两声,头也不抬,算盘打的啪啦响。
“这个月夫人用太多珍贵药材,月例银子都超标了,光人参就五百多两!还要银丝炭?银丝炭贵得离谱,侯府并未购买!烦请青玉姑娘转告夫人,让她吃穿用度节俭些,侯府经不住这么挥霍。”
还未开口便被数落一顿的青玉,气结:“夫人是侯爷妻子,用自家银两也叫挥霍?你天天嚼舌根子,背后说夫人坏话,暗里刁难夫人,侯爷叫你现在就去听雨阁认罪!”
云嬷嬷训人的姿态顿时僵住,蹙眉皱目,嗤之以鼻:“侯爷在听雨阁?不可能!侯爷可是一年没去过夫人那儿了…”
“一去便知。”青玉嘴硬,故作得意,扬起下巴:“侯爷可关心夫人了~就坐在听雨阁正厅和夫人闲聊喝茶呢~”
云嬷嬷脸色黑下去,快速反驳:“夫人为什么当上侯府主母,你我心知肚明。没人可以取代大小姐在侯爷心中的位置,我可是大小姐的奶娘!就算犯错,侯爷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但大小姐已死了四年多,总有天,夫人会得到侯爷的所有宠爱!死人怎么抢得过活人?”
二人吵吵闹闹,到了听雨阁。
沈雪柠与顾清翊之间气氛沉闷、寂静,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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