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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争吵和博弈中,他们永远雷厉风行的侯爷,处于劣势。
“我…没有写。”顾清翊舌尖泛苦。
“烦请侯爷现在写一份和离吧。”沈雪柠心底绞着痛,像是一柄利剑插在心脏上搅动着,她晓得,心痛也就只痛这一次,痛到极致,方是物极必反…便不会再疼了吧……
“我……”顾清翊咬牙,“没有纸笔墨……你…给我点时间…改天…写…”
顾清翊没弄清楚自己为何会心痛,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见不得沈雪柠掉眼泪了…他心口堵得有些喘不上气,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几乎丧失了思考,不再理智,本能告诉他,这纸和离书,他真的不想给沈雪柠。
不是表面夫妻吗…
为什么真到了要离,却迟疑了。
顾清翊头有些疼,整个人有些恍惚。
他看到娇瘦的沈雪柠转身,款款入屋,脸上挂着泪丝儿,她哭的有些厉害,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将手中捏紧的纸和笔按在石桌上,声线哽咽地像断断续续的屋檐雨滴,本就清丽绝伦的俏脸,越发苍白,透着一股子人见人怜的楚楚可怜来,看的他更是难以自制的难过。
“笔,纸,你也有手。”沈雪带着浓浓的哭音,她向来是仪态大方的,即使和离也不愿意把自己搞得像泼妇,所以她擦干泪水,深呼吸缓和了情绪,极力平静地说话:“侯爷可以开始写了…”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顾清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眼都不眨地握右手心中,紧紧捏着,刀尖割进肉里,染红白刃,血一滴滴连成细线没入脚下的泥土,流成小滩血,刺眼醒目,他眉头都不皱一下,认真地看着她:“现在,写不了了。”
手受伤了,写不了。
“等我伤好再说吧。你不要急。”顾清翊松手,刀刃落地。
他右手心全是鲜血,五个指尖都在滴着血,伤口有点深,能看见红中带白的肉,他却从容地负在背后,转身离开听雨阁,神色有些疲惫。
他有点累。
原来碰到再棘手的难题,都不如这一次和沈雪柠吵架来的累。
顾清翊一步步离开,身后就滴了一滴滴血。
满院的人,面上震撼,心中错愕,迟迟没回过神来,有反应过来的仆从连忙朝沈雪柠行了个礼转身仓皇离去,跟上顾清翊。
最震惊的是赵音……
她捂住嘴,美眸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形孤冷的顾清翊。
双眼通红,嫉妒地快要发了疯,她抓着云嬷嬷的手,言语仓皇:“清翊宁愿伤了手,都要逃避和离…他真的是对沈雪柠上了心……我说什么来着,我说,动心转化为喜欢的过程,非常快速。不可以…一定不可以让顾清翊爱上她……我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赵音失神落魄地回了兰月阁。
顾清翊有些狼狈地回了浩铭轩,一回浩铭轩,他就锁上了大门,伤口也并不包扎,就坐在地上靠着墙闭着眼,满脸倦容。
从午时到黄昏,从黄昏到日落。
在反思,也在思考。
他试图弄懂自己为何疲惫,为何痛心,为何舍不得,为何沈雪柠那般决绝。
他是错了,不该明目张胆偏袒赵音,但赵音是义父唯一的血脉,于他有再造之恩的养父之女。
他不可能让赵音做十年牢的。
义父曾护他救他教他养他传他爵位,义父已死,临死前托孤,他只有将恩情报在赵音身上。
而沈雪柠,他会补偿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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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退一干仆从后的听雨阁,寂静无比。
沈雪柠坐在石桌前,素手撑着额头,疲倦地闭上眼。
“福安,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从现在开始,我们随时都可能搬出去。”
“收拾好了的,夫人!”
福安正给沈之默熬每日必喝的药,缓解脑部淤血堵塞,叹口气,忍不住悄悄自言自语,“侯府就是欺负咱夫人没个娘家人,若公子脑子正常,早就参加科考了,以他从前的学识定能高中封个什么官,夫人有人撑腰就不会被欺负了……”
他絮絮叨叨的,将熬好的药舀入碗中:“希望公子吃了药快好起来,唉!”
江嵘刚去找云管家领了赏,又折返回听雨阁,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天色;“夫人,我想借宿一晚。草民山里人,把青玉送到了贵府后天色太晚,住不起京城客栈…”
他小心翼翼地偷看沈雪柠,她一睁眼,眼里都是伤心痛苦后的支离破碎,疲惫失落,眼神无光。
沈雪柠疲乏道:“福安,你给他安排一下。今日,多谢江公子。”
江嵘自然而然落座在石凳上,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袅袅的热雾笼在半空中,她有些悲伤的眼叫人看不真切。
临近三十的年末。
树桠上积的雪还没化,微凉的夜风拂过,枯叶与雪渣都会簌簌掉;暮色霭霭中,深灰色的天空升起零散的星辰,冷白的墙、孤零零的红梅、清寂的月色,四周落针可闻的死静,让她仿佛置身寒潭,孤单、沉闷,压抑。
她虽不哭了,但内心并不好过。
“夫人…”
江嵘端着茶,茶由热转凉变冰,他像是每个字都经过推敲和反复研究般,谨慎又极力自然地道,“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时间能治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那么通透的人,应该看得很明白吧?难过是暂时的,正视难过,熬过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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