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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她那同伴促狭地道:“有多快活?这话叫你家那口子听了,你今晚还能睡?”
她们说话实在是太过大胆、口无遮拦,盛纾听得这只言片语,顿时红了脸。
幸好有冪篱遮住了她的脸,没叫旁人看出来。
慕容澈却恍若未闻,面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
他仍端着那副冷峻的面庞,可他的手却挠了挠盛纾的手心。
盛纾本就因那两个妇人的话而心生羞赧,被他这么一挠,更是生出了几分慌乱。
偏生慕容澈还是个脸厚的,等那些妇人走远了,他便偏头低声对盛纾说道:“我也能让纾儿一宿不睡。”
盛纾深觉在脸皮上比不过脸厚如城墙的慕容澈,但听到他这般自得的话,她仍轻嗤一声,意有所指地道:“是吗?你能吃得消?”
她一面说,一面仰头看着她。
两人之间虽然隔着冪篱,慕容澈看不大清她的神色,但仍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蔑视。
这关乎男人的尊严,慕容澈就是对盛纾再能容忍,这会儿也觉得气闷,也开始有些自我怀疑,难不成以往盛纾其实没得半分趣?
盛纾见他久久不语,还以为他是偃旗息鼓了,顿时得意起来,抬脚往前走。
可没走两步,却又听到这人若有所思地道:“看来,我还需好好研习此术。”
盛纾听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到。
慕容澈抱住她的腰,扶住了她,低声戏谑地问:“怎么这会儿就脚软了?”
盛纾:……
她有些恼了,一路没再和慕容澈说一句话。
进了村子,慕容澈带着盛纾拐过了几户低矮的土坯房,来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与其他村户没有不同,都是土坯房,四周砌了低矮的泥墙,围了一个小院子出来。
院中放着已经见朽的木桌木凳,墙角那一圈都长着青苔。
盛纾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低声问:“就是这里?”
慕容澈点点头。
他站在那扇简易的木栅栏前,扬声问:“有人吗?”
没多会儿,房门开了,出来了个老妪。她警惕地看着慕容澈和盛纾,戒备地问:“你们找谁?”
慕容澈道:“我们夫妇二人是从安庆府过来的商人,要去淮安府收账,路过此地,内子体弱、甚是疲累,想进来讨口水喝,还请阿婆行个方便。”
老妪那混浊的双眼看了看盛纾,见她靠在慕容澈身上,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犹豫了半晌,还是让他俩进了院子。
“你们歇会儿就赶紧走吧。”
老妪拎了一个水壶过来,给两人倒了两碗水,就迫不及待地下了逐客令。
盛纾和慕容澈对视一眼,反问道:“阿婆平时一个人住在这里?”
慕容澈看着就不大好惹,老妪对他充满戒心,但对和他同行的盛纾,却没那么重的疑心。
听盛纾这般问,那老妪便道:“不是,还有我儿媳和小孙子,他们娘俩赶集去了。”
盛纾恍然大悟般“哦”了声,然后又看向慕容澈,不无伤感地道:“郎君,我离开此地好几年,倒真觉得有些陌生了,连乡音也听不大出来了。”
慕容澈尚未接话,那老妪便有些好奇地问她:“小娘子也是淮安府的人?”
盛纾颔首,按着来之前和慕容澈商议好的说辞,继续作戏:“正是。我幼时和兄长相依为命,兄长是个河工,原本日子还过得去,可六年前兄长他……我那时小,不记事,只知道兄长没了,从此我便背井离乡,去了安庆府。这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你,你说你兄长是六年前没了的河工?”
老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连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这些都是盛纾和慕容澈商议好的。
她点了点头,“是。”
老妪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眶突然变得通红,苍老的脸上现出嫉恨之色。
“阿婆,您……”
盛纾也紧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扶着老妪。
那老妪却是神色一变,连连推搡盛纾,“小娘子,你快离开这里吧,这里待不得的。”
她越是这般,盛纾和慕容澈越发觉得其中蹊跷。
盛纾没动,问道:“为何?阿婆,我也是因离乡多年,所以才随郎君回乡,看看故土。”
老妪擦了擦眼泪,见盛纾年岁不大,六年前应该只是个差不多十岁的孩子,暗想这小娘子该是不记事,才会想回乡看看。
“小娘子,不瞒你说,我儿子也是河工,和你兄长死在同一年。这事儿都怪那杀千刀的冯炜,他贪了朝廷拨的银两,偷工减料,堤坝还没有完工便塌了,卷走了好些人。我儿和你兄长,便是这么没的。”
老妪口中的冯炜,便是那清吏司的主事。
她说着说着,哭得比方才更厉害。
盛纾本是作戏,见状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陪着她掉了几滴眼泪。
“难怪阿婆你的日子这般拮据,原来是家中没了顶梁柱。我记得当年朝廷发了抚恤银,但想来也撑不了多久。”
那老妪颔首,“每家按人头给。当年我儿媳还未生产,那些黑了良心的竟然只想给两人的数。念着我那还没出生的小孙子,我豁出命去闹了一场,他们才把我小孙子那份给算上了。拢共三十两,这些年也花了个七七八八了。好在我儿媳针线活不错,这些年常做针线去换些银钱,否则这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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