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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时唬了一大跳,她一个闺阁中的弱女子,什么时候惹上了仇家不成。后来我就琢磨着,会不会与老四的婚事有关呢。佟太傅家、永昌侯府,哪个不是手握重权,一旦他们的女儿成了老四的媳妇,他们定会站在老四这边,最后两个小姐都没了,老四不但没有得到他们的助力,反而还树了个无形的敌人。
风荷就不同了,她父亲虽是个二品将军,但京城多半人都知道她不受宠,她与她母亲都不得将军看重,没有人会为了她出头的。或许,这也是老四媳妇能安然嫁过来的原因吧。你别不信,回头细想,当年老四不就是为着两位小姐身亡之后渐渐变了吗?”
王爷如果是个愚笨的人,不会受皇上器重,他对王府内部的争斗是有点了然的。但一直觉得无伤大雅,耍点小心机而已,哪个高门侯府没有这些事,只要不闹出大事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过,当时,接连发生了长子杭天煜之死及老王爷薨逝,王爷陷于悲痛伤怀之中,对杭四的关注就少了许多。
如今想来,不是没有半点怀疑的。佟太傅之女,还是老王爷定下的,老王爷与佟太傅一生交好,对他子女了如指掌,不可能为自己孙子定下一个病弱的媳妇。永昌侯的女儿,自己是见过一面的,端庄大方,一看就是个有福相的,不像会突然暴毙之人。偏偏这么不可能的事,却发生了。
人人都说老四克妻,自己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回想起生了老四之后华欣身子一直很弱,不到三年就去了,接着自己三弟没了,再是长子,最后是父王。自己难免有些动摇,以为老四生来不祥,对他的心更冷了几分。但是,即便如此,老四可怜,也不能让他一个成日流连花间的纨绔继承了王府啊。
王爷知道太妃对这个孙子的感情不同旁人,想把王府传给他是情有可原的,可自己不能意气用事,杭家几百口人,不能毁在老四手里。他犹豫了半晌,终是说道:“母妃所说之事,儿子会暗暗查探的,但老四如果一直这副样子,儿子依然不同意立他为世子。”
太妃早料到了儿子会这样回答,没有十分生气,不过是轻叹了一声,望着光可鉴人的地砖回道:“你呀,到底偏心了些。这次之事,如果老四真是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人,承平公主府会被逼到这步田地。这两个孩子,都不借用你手中的势力,能把事情办得完美无缺,你以为这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行得。我以前也是小看了他们,只希望多护着他们一些,原来他们根本不需要我们护着。”
王爷大惊,他一直以为是太妃在暗中谋划,调动了太妃几十年来的人脉,事情竟是这样?这比他听到那些阴谋斗争还要惊惧,那些事他一个王爷从来见惯了,不至于太讶异,而杭四两人那么小的年纪能斗倒承平公主府,甚至暗中帮了皇上一个大忙,他实在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些。
“别说你不信,连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老谋深算、步步紧逼,这样高深的计谋出于他们两个年轻人,我当时亦是震惊不已。但我深知,我们既然都没有出手,他们又没有得到外人的帮助,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自己了。”太妃既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孩子终于长大了能独立面对风雨,伤心的是孩子心里一定觉得他们靠不住,才会自己出手的。
“母妃,他们多大点年纪啊。而且,那些文官胆敢冒着触怒太皇太后的危险揽了此事绝不简单啊,流言能传播那么快更是不简单,嘉郡王府肯出手就罢了,苏家那是从不结派的,竟然应承了。”王爷额上冒出了层层冷汗,这样的出手连他都不一定能赢得那么光彩,如果日后小五或是老三继承王府,没几下就能被老四两个玩完了。
他没有多想,直觉得认为风荷一定参与了,他认为自己应该好好关注一下自己的子女们了。
太妃很满意儿子不是完全没有救,语气缓和下来,点着头道:“是啊。苏家小姐是老四媳妇的闺中好友,还有曲家老太太与苏家似乎有些瓜葛。苏家百年望族,不惜女儿声誉相助老四媳妇,两家的交情可想而知。你呀,圣上之事虽然重要,但我们王府不宁,于王事有害无益啊。”
王爷再次磕了三个头,羞愧得红了脸,低声应是。
“罢了,母子俩的,快起来吧。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明儿还要早起上朝呢。”太妃摆摆手,她很是有些累了。
“让儿子伺候母妃歇着吧。”王爷跪得久了,膝盖发麻,勉强站了起来。
太妃笑着摇头,忙道:“不用,有下人伺候就行了,你做不惯这种事,省得添乱。”
王爷见太妃坚持,便没有多说,行了礼,唤进下人,自己才退下。
王妃没有歇息,尚坐着看这几天府中的账册。闻听王爷回来,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迎了出去。
王妃一面给王爷脱着鞋袜,一面笑道:“难得母妃好兴致,留王爷说了这么久,叫妾身好等。”
王爷凝神细看王妃灯光下温柔麻利的动作,心中闪过探究,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了近二十年的女人,究竟是否表里如一。自己从前爱她温良贤惠,每次都能给自己一种真正属于家庭的温暖,没有华欣那样的气势逼人。不是说华欣那样不好,她身为郡主骄矜些是正常的,偶尔会叫自己产生些许抱怨。
而魏氏,出身魏平侯府嫡女,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女,竟养成了这样一副小家碧玉才有的温婉柔顺,真是难得而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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