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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抿嘴笑着点了点头,扶起太妃一起往里间走。
杭天曜彷佛是一阵风般卷进了内室,沉烟几个听到声音忙回头看,不及给他行礼,已经被他一把推开了,大家都愣住了。
风荷如常一般静静地睡着了,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嘴角还挂着笑,显得分外安详而亲切。头发柔顺地放在橘黄色的大迎枕上,衬得脸蛋巴掌般大,睫毛又长又卷,呼吸缓慢绵长。
杭天曜也不知怎么就跪在了地上,他浑身湿透,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衣袍渐渐往下流,氤湿了深红色大花的地毯。
“风荷?风荷,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发颤,像是北风中飘零的落叶,他抬起手来欲要去抚摸风荷明透的双颊,又怕弄了她一身湿,手停在半空不知该怎么办好。
沉烟堪堪扶住了柜子,没有摔在地上,瞧着杭天曜有点不大对劲,不知他这样算是什么意思,难道不乐意?她顿了顿,站直了身子,轻唤了一声:“四少爷,少夫人这是……”她的话未说完,风荷悠悠醒转过来,嘤咛出声。
杭天曜又惊又喜,试探着唤了一句:“娘子,你醒了?”
“是啊,你怎么了?”风荷诧异地发现自己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杭天曜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跪在她床头,傻呆呆的,好似十分害怕的样子。
“娘子,你不会有事的是不是,你醒了就好了是不是?”杭天曜再也顾不上自己湿透的衣衫,哗啦一下将风荷抱在了怀里,眼里有了泪意。
风荷被他勒得喘不过起来,外边的太妃一见,慌得魂儿都没了,匆匆忙忙跑进来,一面喊道:“老四,你快放开你媳妇。”
她的声音突然,又尖着嗓子,把杭天曜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得轻轻放开了风荷,犯了错似的立在原地发懵。
沉烟几个也反应过来,忙上前挡开了杭天曜,取了干净的被子过来,换下了刚才被他沾湿的锦被。
杭天曜这下彻底慌了,觉得风荷一定病得很严重,非同小可,含着哭音道:“祖母,娘子,她这是怎么了?太医呢?”
太妃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的作为让他产生了误解,忙露出了笑容,走到床前示意风荷继续躺下,口里说道:“你呀,毛手毛脚的,一身是水就跑了进来,也不怕让风荷着了寒气。她是有了。”
有了?有了?
杭天曜不解得盯着太妃与风荷,喃喃道:“有什么了?”
“哎哟,四少爷,四少夫人这是有喜了。”周嬷嬷越发好笑,忍不住插了一句。
“有……有喜?风荷她,她有喜了?”巨大的震惊和狂喜让杭天曜一下子接受不了,大睁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结结巴巴起来。
扑哧一声,太妃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指着杭天曜笑骂道:“你呀,怎么就那么糊涂,你媳妇有喜了你都不知道,还丢下她一个人出去胡闹。”
杭天曜还有些不敢相信,呆呆地看着风荷,半晌说道:“娘子,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这个喜讯,风荷也是好久才接受过来的,她实在没想到,她这么快,尤其在这个时候,居然有喜了。听杭天曜这么问,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继而低了头,啐道:“太医是这么说的。”
这下子,杭天曜才完全相信了,他欢喜不尽,想要上前去狠狠抱抱风荷,却被太妃手快得挡住了。太妃又好气又好笑,骂道:“还不去换了衣裳再来,你这副样子,是想把你媳妇吓坏不成,快去。”
杭天曜一看自己身上,水里捞出来一般,弄得内室的地毯都湿漉漉的,不好意思的低了头,飞快地觑了一眼风荷,赶紧去净房梳洗换了整洁的衣裳过来。
太妃坐在床沿上,拉了风荷的手不停嘱咐她,时而又对沉烟几人嘱咐几句,简直有一篓子的话要说。
杭天曜出来许久,见太妃依然有大说特说的架势,索性打断了话头问道:“祖母,娘子有喜了,之前怎么说好像情形不大好呢,太医是怎么说的?”
“哼,你还好意思问,一清早出去的,都不知道回家,害得你媳妇一个人担惊受怕的。这些日子,她白天黑夜的忙,晚上也不曾歇好。上午都在灵堂那边,那里本就闷得慌,又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来淋了雨,身子就吃了亏。陆太医说,是操劳太过了,要好生静养几日呢。
从今儿起,你好生陪着她,不许闹腾她,不许叫她伤心生气了,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一定要干干净净做了来。府里的事暂时让你母妃管吧,你们小两口也别拘着规矩,自己高兴就好,不用去给我请安。”太妃絮絮叨叨,生怕杭天曜胡为,不是吓着了风荷就是气恼了她,恨不得日日在这守着。
杭天曜一面听一面不停点头,随即又问:“祖母,要不要请个太医住在府里呢,我,我有点怕。”
太妃睨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嘛,连你老子的话都敢驳,这回倒是知道怕了。虽然说得离谱些,但也是个法子,陆太医也说了要比往常加倍注意,我看请太医院有经验的太医过来看视几个月吧,待身子稳定下来了再说。”
风荷听得头大起来,欲要阻止,谁知太妃已经拍着她肩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省事,可这事大意不得。你又是头一胎,如今身子也不大稳,倒是请个太医看着好些,大不了稳定之后再送了他回去,免得祖母我心里放心不下的。这是老四头一个孩子,你就委屈些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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