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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衍脸色愈青,袍袖下手掌紧攥成拳。
连说也不和他说一声,上一刻还害怕地抱着他,下一刻就能立刻翻脸……而他,却像个笑话一样,竟还天真地思考起回了洛阳后如何让父母接纳她!
他脸色冷凝,起身欲走。岑樱久久没有听到他说话,还当他是原谅了她,鼓起勇气再度拉他衣角:“闷罐儿……”
偏是此时,长乐公主却端着酒盏娉娉袅袅地走了过来:“哟,县主和阿兄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咦,县主怎么哭了?是我阿兄欺负你了吗?”她笑吟吟地问,将那盏“酒”推至岑樱面前,“我代兄长,给你赔个不是。”
这是个十分美貌的少女,薄妆桃脸,花容月貌。衣饰亦十分华美,玉镮坠耳黄金饰,轻衫罩体香罗碧。
岑樱拿捏不准她是哪一位公主,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您快别这么说……我,我怎能受您的礼呢……”
还真是个村妇,连话都不会说。
长乐在心底嫌弃,面上却嫣然一笑:“永安姐姐不必这么客气,我叫姝儿,排行第九,我和阿兄是一母所出的,所有的兄弟姊妹里就属我和阿兄最亲了,姐姐叫我姝儿或者小九就好了。”
说着,又睇了眼神色漠然的兄长,抿嘴笑了。
她态度十分和善,又把那盏酒往前推了推,岑樱原本是不善饮酒的,但听闻是他的胞妹,便犹豫着瞧了眼嬴衍,伸手欲接。
一直沉默的嬴衍却突然开口:“自己喝。”
岑樱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劈手来夺,直接将那半盏“清酒”浇在了半瓮冷蟾儿羹里,冷冷瞪着长乐:“很好玩?”
周遭热烈的气氛登时为之一滞,已有不少目光汇聚过来。长乐历来有些怕这个不苟言笑的长兄,瑟缩颤了颤,很快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阿兄这是做什么?小九好心给永安姐姐敬酒而已,一片好意,就算姐姐不能喝酒,阿兄也不至于这样吧?”
嬴衍冷冷掠她一眼,并不解释,回头唤岑樱:“你是死人么?连要给圣人和你继父继母敬酒也不知道?”
岑樱这才如梦惊醒,慌忙捧了杯子,同长乐歉意地颔首示意,与他离开。
长乐公主恨恨地瞪了二人一眼,铩羽而归。
“以后,离长乐远点。”
这厢,嬴衍面容凛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岑樱只是痴痴地看他,眼眸红红的:“那你还生我的气么?”
他冷哼一声,没再理,面色如常地往定国公的席位走去。
那侧,桌案旁已经围了不少的大臣,中心围出的空地里,圣上正席地而坐、弹奏琵琶,定国公则在一旁跳胡旋舞。欢声笑语,不绝如缕。
岑樱也只好跟上。
二人并肩而行自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大殿的另一边,叱云月怅惘地饮下一口葡萄酒,颇为失意地喃喃:“这一局,表面上看是表哥输了。可实际上,他从一开始目标就是岑樱,对吗?”
她还欲再饮,却被身旁的兄长封衡伸手夺过。封衡脸色凝重:“阿月,你失态了。”
失态了吗?
叱云月苦笑。
她从未见过表兄会出面维护哪个女子,不管他面上表现得怎样,但她看得出来,他待岑樱,确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她堂堂公主之女,将门之后,究竟又有哪里比不上岑氏的?
那厢,嬴衍引着岑樱去给父亲敬过酒后便再无言语,也一直没有再理她。
席间已有不少人看出端倪,与同伴议论着此事,脸上浮着暧昧的笑。
岑樱只觉许多道目光都黏着自己,十分地不自在,回到座位后,又有许许多多的陌生的脸飘过来寒暄,好在是没有继续敬酒了。
她小心而尴尬地回应着,目光却如飘忽的云,一直追逐着丈夫的身影。
不多时,她看见他同宦官耳语了几句,独自一人经右侧的偏门出了殿。她心里小小地纠结了下,怯怯的,也跟了出去。
乾元殿外的夜色已经很深了,一轮圆月高挂,深蓝的天幕上零星缀着几点星子,轻云有如薄纱点缀。
殿外,嬴衍正凭栏而立着,任凭呼啸的夜风迎面扑来,吹散脑中氤氲不散的那股酒意。
冷不丁听见身后猫儿似的脚步声,他微微侧过身,语气冷淡:“跟着我做什么。”
他还是一副不欲理她的模样。岑樱心里一阵退堂鼓,酝酿了两下,轻轻地走过去,在他不耐烦地回转过身欲要呵斥她时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你……”
嬴衍全身一震,没料到她会如此,猝不及防被她紧紧抱住,挣脱不得,又顾忌着给人瞧见,一时又惊又怒。
“放手!”他语气冰冷如水。
“不放。”岑樱把他抱得更紧,下颌抵在他胸前,一双盈盈杏眼竟还满盛委屈。
嬴衍冷着脸挣脱了下,挣不掉,也就只好由她。他略感头疼,唇边挂了抹冷嘲:“你还知不知羞。”
“你不是我的夫君么?我为什么要知羞?”岑樱惘然不解,不明白自己抱一下他怎么就是不知羞了。
“夫君。”
嬴衍重复了这两个字,尾音里带着低沉的笑,听来竟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他唇角无声一抿,浮起抹讥诮的弧度:“县主的夫君,不是被县主推下车,被强盗杀死了吗?又哪里来的夫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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