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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高阳公主帝室之女,二人又尚未成婚,也不可能在那时过来。而那处院子岑治后来休沐住过几次,再后来北边战事起,率兵打仗去了,至此再未回过滑县。
他料想那处小院早已荒废,不想循着记忆寻到那片芦苇荡时,乌檐青瓦,仍屹立于萋萋芦苇之中,伴着四周芦苇千顷跃空水鸟,美得不似真实。
旁边另支了座木屋,下来个垂垂老矣的长者:
“这位是谢先生吗?我家主人命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原来此人是封家的旧仆,多年来一直住在附近,看护着这处院子,这次也是得了封询吩咐,早早地等候在此了。
岑治眼眶微热。
临行之时,封询什么也没和他说。
而他虽告诉他们与柔然约定了在白马津等候,却没说是想来看看这处院子,更不会想到,封询会如此有心。
他们在院里暂住了下来,晚间收拾床榻的时候岑樱神神秘秘地进来:“阿爹,你和高阳姨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临走的时候,姨母的眼睛都快黏在他身上了,他却理也不理。
岑治瞪女儿一眼:“故友而已,不是说过了?”
“你要是闲,就去把饭做了,姮丫头这几天都没喝上一口热汤,怕是受不住。”
“知道了知道了,你要不是心虚,怎么那么大反应啊!”岑樱扮了个鬼脸,牵起阿黄去厨房做饭。
岑治抬头望了眼窗户划出的、四角方方的绚丽晚霞。
他不理她,只是不知要如何回应她的感情和面对明允兄罢了。
他是个早已死去的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活在人世间,明允与她复婚在即,又何必让他们为多出的自己为难。
封家老伯早在屋中备好了柴火菜蔬,三人一狗难得的吃了顿热饭,洗了个热水澡,早早地安寝。
次日来接他们的人仍没到,岑樱带了薛姮和阿黄去芦苇荡里捡野鸡蛋。
暮春的芦苇还很鲜嫩,碧绿的叶子像一片片碾得薄薄的翡翠,苇尖闪烁着阳光跳跃的光点。微风吹过,瑟瑟作响。
“这里真美。”
四周碧水如镜水映天,薛姮喃喃地赞叹,“若是没有人来打扰,和樱樱在这儿住上一辈子也是好的。”
岑治已和她们说了樱樱哥哥派人来接的事,只在这两三日间,岑樱本来失望不能去白马山替她捉天马了,得知找回了分别七年的兄长又极高兴,恨不得他即日就来接。
她正弯腰掏着野鸭窝里的野鸭蛋,脸上有芦苇叶划出的小小白痕也浑然不觉:“我想,等秋天芦花开了会更美吧,只可惜我们怕是没法待到那时候了,我也没法再带你去骑马……”
“没关系的,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呢。”薛姮笑着道。
说着,又似安慰她:“以后,我们年年岁岁都可以来的。”
“也是。”岑樱也被说得高兴起来,“哎,到时候就让我阿兄教你吧,他马骑得可好了。就是分别好久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她们在芦苇荡里捡了许多的野鸭蛋,用布包裹好,由阿黄驮回去。
芦苇荡里凹洼不平,阿黄肥硕的屁股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二人手挽着手走在后面。
回去坐了还没有半刻钟,去往黄河津口打探消息的岑治就回来了,面色严肃地道:
“接我们的人到了,你们准备一下,我们这就走。”
岑樱问:“阿爹,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岑治语调冷静,说话间已拖着断腿进屋收拾东西。
事实上,方才他前往黄河津渡打探消息,还没走近就发现将要渡河的人们陆陆续续地返回,一问才知,渡口已被官府下令关闭,正在盘查将要渡河之人。
他知道朝廷早晚会追过来,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两个女孩子的心莫名就跟着揪了起来,飞速地收拾了赶路必备的行装,一一搬到马车上。
这回走得匆忙,许多东西都未及带上,岑樱有些可惜那才捡到的野鸭蛋,早知马上就要走,还不如给母鸭留着。
车轮轮转如飞,沿黄河在官道上一路疾驰,却不是黄河津渡的方向。岑樱一颗心也似跟着颠出来,惶惶地问:“阿爹,我们不过河吗?”
“他们的人想是已经到了,来不及了。”岑治挥舞马鞭,声音在疾风里有些颤抖。
两个女孩子甚至来不及担忧,马车便狂甩起来,岑樱紧紧抱着薛姮才使得她不被甩下去。
但紧接着岑治又喊:“不行,这太明显了,你们下车,往芦苇荡里藏。”
“那阿爹你怎么办?”
“别管那么多了。”
岑治将车停在路旁,焦急地接她二人下车。
此时四周除他们外一个人也没有,前方是曲曲折折掩在芦苇丛中的官道,左右两侧也是已经长起来的芦苇丛,更左一些的地方,则是波涛滚滚的黄河。河面上洒着晨阳的金辉,水鸟来去,十分宁静的美丽。
岑樱连手都是哆嗦着的,拉着薛姮往黄河边的芦苇荡跑。
还没有跑出几步,忽地闻见阿黄“汪汪”叫了两声,然后是车马行驶之声,回头望去时,前方官道上正有车马从芦苇丛中辘辘行来,为首之人,赫然是封衡。
她登时如坠冰窖,丢下薛姮就往回跑。毕竟他们不会杀她和姮姮,却一定不会放过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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