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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识人之明。”一旁的大太监连忙接上话。
“不过……”延景帝突然沉思片刻,“他还真就适合当个御史。”
“恕臣直言。”崔韶光垂眸,“他这个人,其实不适合做官,这么心直口快,迟早把人都给得罪完了,真遇到大事,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你倒是奇怪。”延景帝有些诧异,“当初举荐他做官的也是你,现在说他不适合做官的也是你……看来崔相这一回是走眼了?”
“是。”崔韶光没有否认,苦笑道,“的确是微臣走眼了……”
“这倒没什么关系。”延景帝摆摆手,“罢了,你还怕朕哪天杀了他不成?既然你这么说,朕多容忍他两分也就是了。”
“……谢陛下。”
崔韶光表面上仍旧是温和含笑的模样,藏在袖中的手却握紧了拳头。
“来人。”延景帝招了招手,叫来一个内侍,“也有一个多时辰了,让顾韫之回去吧,从太医院拿瓶药膏给他。”
……
经过徐嘉一案,谢韫之不仅为徐嘉洗清了冤屈,还保住了整个都察院免受牵连,都察院上下对她的态度都大为改善。
谢韫之回到都察院的时候,受到了同僚们的热情关怀。
“曜灵啊,没事儿吧?”陶副都御史捋着胡须,一脸慈祥,“膝盖没事吧?你今天可真是太莽撞了啊,得亏左相替你求情,要不然啊,四十廷杖打完,你怕是得有两个月下不了床了……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和左相大人有了交情?没听说啊?”
谢韫之:“……”她一点都不想跟崔韶光扯上什么交情,真的。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左都御史十分赞赏地拍了拍她肩膀,“不错,如此刚直义烈,敢于犯颜进谏,不负文人风骨!”
谢韫之:“……”别说了想想就来气,迟早弄死宗明旭他丫。
被上司下属各位同僚亲切慰问完毕,谢韫之终于清静了。
她伸直了腿,打算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宗明旭赐下的那瓶药膏,她随手丢在仓库里,并不打算用。
“打一巴掌给个枣。”她对系统嘲讽,“当我是猴山上的猴呢。”
系统:“……”
谢韫之情绪其实很不好,只不过表面上维持着平静。
她很讨厌这种努力到最后,发现全是无用功的感觉。
徐嘉的值房就在她隔壁。
那里空空荡荡,桌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也许再过几个月,皇帝就会提拔新人,接替他的位置。
“为什么您这么在意这件事?”系统也很纳闷,“我以为您指挥过那么多场战役,早已经不在乎一两条人命了,你们这样的指挥官,不是向来视人命为数字吗?”
“我们视人命为数字,但哪怕是数字,他们也是英雄。”谢韫之说。
“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有价值,每一个人都是联盟的荣耀,每一个人都是联盟的烈士,联盟铭记他们每一个人的付出。”
“徐嘉,他一生清廉,以忠君为己任,然而他为他的国君身死,他的国君却背弃了他。”
“这是无耻的背叛。”
她坐了一会儿,突然有个杂役跑过来敲门。
“顾御史!”他大声道,“有人在门口找你!”
谁会在这个时候找她?
谢韫之出了门,看到街角停着一辆红木马车。
她走到马车旁边。
“上来吧,曜灵。”崔韶光撩开车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是关于徐嘉的事。”
谢韫之上了车,坐在他对面。
崔韶光打量她一阵,声音柔和得不可思议:“曜灵,今天在午门前跪了那么久,委屈你了,膝盖还痛不痛?”
谢韫之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乐意用皇上赐的药的。”崔韶光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这是我府上大夫配的药,用这个吧,我替你上药还是你自己来?”
谢韫之立刻就想跳车,崔韶光侧身,拦住她去路。
“别着急啊,曜灵。”他轻声道,“你知道陛下今日朝上为何不惩处王良策吗?”
“为什么?”
“看来你是的确没有查过了。”崔韶光无奈地摇摇头,“王良策姓王,宫里那位老太后,可也姓王啊。”
“王良策,是王太后的侄子。”
“盐课连年亏损,陛下派徐嘉去查,但也并不知道这些钱去了哪里,王良策搜刮到的钱,大多还是进了宫中,只是没有流入国库罢了。陛下先前不知道这一层,知道了这一层之后,只是让王良策日后把钱交给自己,这样陛下不用向户部要钱,也不用惩处太后娘家人,伤了母子间的和气,岂不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至于徐嘉的死,那的确是一个意外。”崔韶光叹息,“如果他自己机灵一点,不要对潞州官员那么强硬,留出回旋的余地,那么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你的意思是。”谢韫之咬牙道,“是徐嘉自己的错?”
“我很遗憾。”
第62章 宫宴危机 “顾大人,有人在等您。”……
“曜灵, 再过两个月,你就写个折子,托病辞官吧。”崔韶光看着她,“官场就是这样的——黑暗、污浊、冷漠, 它不适合你。”
“当初不就是你举荐我做官的吗?”谢韫之反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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