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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44节

      桑洱纳闷,打算放下床垫,看一下其它地方有没有贴着这种符咒。目光掠过床垫底部时,她的动作蓦地一停。
    寺庙里的床褥色泽素白,因此能清楚看见,床垫底部沾了星星点点的红印。若是将床垫放平,位置正好对准了床板上的驱邪符。显然是符咒未干的墨水,印到了床垫底部。
    桑洱皱眉。
    驱邪符不是快消品,不需要定期更换。除非遇到了非常厉害的邪祟,驱邪符被其所破,燃烧成焦黑状,才要重新换一张。
    乱葬岗的传闻由来已久。清静寺的禁制应该早就布下。
    但显而易见,这些驱邪符是新的。
    凑近过去,还能嗅到一阵淡淡的湿润墨味。很可能是今天才贴上去的。
    桑洱最初怀疑这是被人偷偷做了手脚、失去了驱邪效果的符咒。可再三辨认,她发现这符咒的画法没有问题。
    为什么之前不用妖怪的驱邪符,现在就需要了?
    疑虑渐深,桑洱又翻了一下房间各处。最后发现,这个房间里,衣柜后、书架里……几乎每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都密密麻麻地贴了黄符。
    驱邪符是够多了。却不代表今晚能安枕无忧。这东西就好比花露水,喷了能让蚊子远离自己。但如果血特别香,蚊子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些黄符,可以庇护住一个普通人。
    轮到她,那就未必了。
    夜渐深,东厢的房间,断断续续地熄了灯,只有桑洱的房间依然亮着烛火。
    外间的雨越下越大,犹如倾盆倒水。湿润的雨丝濡湿了窗纸,吹破了一角,扑地弄熄了桌上的蜡烛。房间暗了下去。
    桑洱的神经敏感地跳了一下,忽然,听见了廊外有某种重物的落地声。
    同时,炽白电光鞭笞夜空,一个黑影,仿佛不知名的野兽,在窗上一晃而过。
    半秒的功夫,闪电已暗了下去。
    乌云蔽月,内外同暗。
    那道影子融入了夜色里,不知道去哪了。或许在屋顶、在门口……甚至在四面八方。
    桑洱的喉咙阵阵发紧,退远了几步,悄悄从后方的桌子上摸了一个东西。
    被雨水打湿的窗纸破了一个小洞。她屏住呼吸,以拳抵眼,对准了那个洞。
    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片浑浊的白,仿佛是破洞被翻飞的纸黏住了。
    下一瞬,那片浑浊的白忽然动了动,自右向左,出现了两颗交叉叠在一起的浑浊扁球。
    这是一只眼睛。
    廊外那只东西,正趴在薄薄的门板上,用和她一样的姿势,窥视着她。
    刹那间,麻意在脊柱蔓延,好在桑洱早已有了一点准备,手毫不犹豫地一划。
    只听滋啦一声,火折子烧了起来。在漆黑环境里,如太阳冉升。
    外面那东西受不了这刺眼的光线,怨毒地尖叫了一声,倏地跳回了草丛里。
    桑洱也退后了几步,后背已出了一身冷汗,手微微发抖,将火折子的火焰引燃到了那半截蜡烛上。
    果然没有看错。
    外面那东西是山鹫。
    山鹫,独眼双瞳,浑身毛发如刺突起,手生两翼,双腿有力,常于山中出现。倒不是非常厉害的邪物,哪怕是不会仙功的人,有一身蛮力,也能和山鹫打个平手。所以,它那么容易就被烛火吓跑了。
    在昭阳宗的时候,桑洱和谢持风一起出任务,好几次见过这东西。所以,当它在窗外跳过时,桑洱就认出了它的轮廓。
    虽说不难对付,但应该没人想看见这东西。
    因为山鹫偏爱吃腐肉,经常闻着味儿就来了。它们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强大的凶煞即将现身。就如同大暴雨前低飞的蜻蜓,是一种凶兆。
    山鹫本身不足为惧。在它们之后,会有什么东西造访清静寺,才是最要命的。
    桑洱:“……”
    身负原剧情死亡buff和纯阳体质两大旗子,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肯定是首当其冲的那个。
    系统:“是的,宿主,你看一下【霉值】。”
    经它提醒,桑洱才发现,霉值已经变成60/66了:“???”
    系统:“为了之后的人生安全,建议宿主赶在霉值满格前,将它拉低。”
    蜡烛燃得只剩半截。桑洱微微一抖,一把捞起了角落的油纸伞,撑开了它,提着灯笼,闯进了茫茫雨幕里。
    ……
    东厢和北厢距离更近。西厢是一片独自分出的幽静院落。好在,这里的房间都有名字。桑洱还记得带走尉迟兰廷的两个尼姑说的话,知道他住的房间叫什么。
    仿佛后头有夺命之物在追逐,桑洱闷头,冒着大雨,快步跑过曲折的回廊。终于看见了一座伫立在黑暗里的屋宇。
    走廊下是一道木阶梯,木头表面积满雨水,滑溜无比。来到楼梯下时,桑洱手中的灯笼已经熄了。光线一暗,桑洱踩到了水,重重地滑了一跤,趴在了楼梯上。头发被雨水滴滴答答地打湿了。
    灯笼湿了,瘪了下去。油纸伞也落到了别处。
    桑洱疼得眼睛一红,渗出了泪。
    岂有此理,尉迟兰廷的房间肯定和她有仇。为什么每次到了他门口,都会摔一跤?
    这时,天空再度被电光撕裂。银亮光芒照下,桑洱趴着,看见了廊下的积水如河流般涌出,似乎还飘了几张皱巴巴的、不知是被泡烂了还是被撕碎了的黄色符纸。
    她怔了一下,周遭就又暗了下去。半秒后,闪电伴随闷雷再起。她看见,走廊上除了自己的影子,还多了几道黑影——在她的头顶上,屋檐之下,倒挂着几只山鹫,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草!
    桑洱大惊,倏地爬了起来。这道楼梯的正对的不是房间正门,而是一扇窗户。
    这时候没时间讲究敲门了。桑洱狼狈地钻了进去。撑起窗户的木条被她撞松了。沉重的窗叶“啪”地倒了下来,将狂风暴雨的喧嚣,隔绝在了一片寂静和黑暗之外。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桑洱剧烈的心跳、急促的喘息声。
    这里的格局和她住的房间似乎不同。床铺放在了东侧。尉迟兰廷应该在上面吧。
    桑洱擦了擦眼皮上的水珠,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烛灯在她后面亮了起来。
    尉迟兰廷压根不在床上,而是站在她的身后,垂眼:“嫂嫂,你怎么来了?”
    他的样子异常地冷漠,披着头发,带着一丝审视,望着她。
    经过这一番折腾,霉值已快逼近66了。桑洱哪有时间去分辨他的表情,只知道自己有救了,踉跄了一下,露出了笑容,朝他走去,似乎想抱住他。
    只是,下一秒,她的额头就被一根手指顶住了,无法再向前半步。
    尉迟兰廷淡声道:“离我远点。”
    “我说过了,我讨厌脏东西。”
    尉迟兰廷望见眼前的少女瑟缩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地提着脏兮兮的衣摆。眼眸仿佛也泛了一层湿意。
    真的——很像当年某个雨夜,趴在门口,朝他乞怜求活命的那只东西。
    “这就哭了?”尉迟兰廷抱着臂,微微俯身,寸寸细看她的神色,轻言慢语:“真意外,我以为嫂嫂听不懂呢。”
    说完,他就撇下桑洱,走向床边了。
    桑洱摸不准他什么意思,无措地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应该不是错觉——尉迟兰廷现在的心情,似乎很差。
    他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
    “嫂嫂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我和你开玩笑的。下着大雨过来找我,总不至于是准备在窗边站一个晚上吧?”
    听见这话,桑洱回神,用手背擦了擦眼,朝他走去。
    傻子不记仇,还认死理。
    认准了一个人对她好,即使被他欺负了,也会傻乎乎地照单全收。记吃不记打,一招手就巴巴地凑近。
    尉迟兰廷施舍地抛了一块干的布巾给她。桑洱将头发擦得半干,看见尉迟兰廷已无视了她,靠坐在床头,似乎准备休息了,也没说让她做什么。
    桑洱抿了抿唇,有点骑虎难下,站在了屋子中间。
    刚才翻东西时就发现了,这些房间的衣柜,都有放备用的尼姑袍。
    她在屏风后,换下了湿衣服。
    这样总不会是脏东西了吧。
    刚才被尉迟兰廷戳了一下额头,逼近顶点的霉值小幅度降低,回到了60/66。
    但那不够深入的触碰,不过是杯水车薪。才一会儿的功夫,它又升上去了,成了65/66。
    没时间犹豫了,桑洱垂着脑袋,在脑海里默念了两遍“他是小姑子”,就跑了过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被子。
    尉迟兰廷瞥向了她。
    桑洱蹬掉鞋子,躬身,嗖地钻进了他的被窝里,接着,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第30章
    被子蒙着头,仿佛成了一个茧,为桑洱隔绝出了一片安全而舒适的空间。
    但很快,她的茧就被人无情地剥开了。
    尉迟兰廷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遮着脸做什么?”尉迟兰廷看着她,问。
    骤然有光落入。烛光照入瞳孔,桑洱的眼睛一酸。
    卧槽!这副身体的泪腺太浅了,要是被误会躲在被子里哭,那也太丢脸了。
    桑洱莫名有点慌,用力想重新将被子拉过头。但还是拗不过抓住被角的那只手。
    “你这模样,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尉迟兰廷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慢慢逼近了她,青丝滑落,遮住他半张面容。美丽又冷漠的双目映出了她的面容:“一开始,不是嫂嫂自己来找我的吗?”
    桑洱的脸颊,如同细嫩的软豆腐。
    稍一用力,指腹就会陷进去,挤出一团肉。很好捏。
    桑洱的鼻翼轻轻地鼓动了一下,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