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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公,”凝香突然开口。
    梁泊昭虽惦记着回主帐找军医说个分明,可见凝香开口唤自己,也还是耐心的问了句;“怎么了?”
    凝香刚才挂念着孩子,听得军医说孩儿无事,才想起了永宁公主,她握住丈夫的大手,小声道;“永宁公主,也在军营里吗?”
    梁泊昭听她又说起了永宁,自是有些无奈,心里又有事揪着,只点了点头,简短道;“在。”
    “她”凝香还欲开口,就被梁泊昭打断;“她不过是个外人,在哪都与咱们无关,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这几日便要生了,一定要休息好,才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男人粗粝的手掌轻抚着妻子的面容,说到最后一句时,唇角微微一笑。
    听丈夫这样说来,凝香心里便是一安,又加上困倦的厉害,枕头上与被褥间是淡淡的阳刚味,那是梁泊昭身上的味道,让她嗅着就踏实,她阖上了眼睛,终是在夫君的安抚下沉沉睡了过去。
    待凝香睡着,梁泊昭为她将被角掖好,匆匆回到主帐,那军医仍是候在那里,刚看见梁泊昭,便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梁泊昭面前。
    见他跪下,梁泊昭的脸色当即就是沉了下去,他一把将那军医拎到了自己面前,暗哑道;“说,她究竟怎么了?”
    军医声音有些发抖,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刀子,割在梁泊昭的心头,一下又一下,割得他体无完肤。
    “老朽方才为夫人把脉,发觉夫人脉象细弱,而老朽已经寻不到尺脉,显是夫人腹中的孩子,怕是已经已经”
    “如何?!”梁泊昭声音艰涩,几乎是从齿间挤出来两个字。
    “已经胎死腹中”那军医说完,再也不敢去看梁泊昭的脸色,又是跪在了地上,深深低下了头。
    “你说什么?”梁泊昭目眦尽裂,眸底一片血红。
    “夫人身子本就柔弱,在京师时定是竭力保胎,方将孩子保到了足月,可之后显是受了极大的颠簸,以至有滑胎之象。而之所以孩子还在,可见夫人之后又是饮下了过重的安胎药,那药性极强,只能保着孩子不早产,却不能护孩子周全,通过夫人脉象,老朽可以探出,孩子怕是几日前就不成了”
    梁泊昭慢慢退后了一步,他的脸色铁青,薄唇紧抿着,竟是血色全无,他缓缓扶上案桌,借以稳住自己的身形,眼底慢慢浮起了一抹绝望。
    他的孩子,他与凝香的孩子,他一心期盼的孩子
    攒心之痛,他甚至从不知,一个人的心,居然会痛到如此地步。
    有良久的沉默。
    那军医匍匐在地,整个身子都是簌簌发抖,他咽了咽口水,终是对着梁泊昭道;“侯爷,死胎若一直留在夫人腹中,对夫人身子伤害极大,不知侯爷”
    军医不敢再说下去。
    梁泊昭闭了闭眼睛,脸颊的肌肉微微跳动着,隔了半晌,才吐出了一句;“那就将孩子打出来。”
    军医拱手,“夫人身子骨弱,一路又是奔波,此时催产,老朽只怕夫人会承受不住”
    梁泊昭紧握着拳头,低哑着出声;“我不问你用什么法子,我要你保住夫人!”
    军医打了个激灵,只举袖拭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对着梁泊昭道;“老朽这便下去为夫人备药。”
    “慢着。”梁泊昭唤住了他。
    “侯爷还有何吩咐?”
    “别告诉她。”梁泊昭就那样站着,他这几个字声音很低,高大的身影依旧立的笔直,唯有紧握的拳头不住的轻颤。
    军医已经离开了主帐,梁泊昭久久都没有动弹,整个人好似成了一具驱壳,心早已不知散落到哪里去了。
    凝香醒来时,天色已是暗了。
    刚睁开眼,就见梁泊昭在床前守着,见她醒来,男人上前,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温声言了句;“醒了?”
    凝香撑起身子,梁泊昭已是伸出胳膊,将她抱了起来。
    凝香唇角噙着梨涡,睡了这一觉,整个人的精神都是好了不少,倒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梁泊昭望着她的笑靥,自己也是扬了扬唇,将眸底的剧痛尽数掩下。
    “嗯。”凝香点了点头,小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温婉道;“我不饿,孩子也要饿了。”
    梁泊昭的大手也是覆上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他缓缓的抚摸,仿似一个手重会吓到了孩子,可不论他如何抚弄,掌心里都不会再有那股令人心颤的胎动了,再也不会有。
    梁泊昭转过了身,深吸了口气,他端来了一碗粥,对着凝香道;“军营没什么好东西,你将就着吃点。”
    凝香哪里会嫌弃,刚要将碗接过,就见梁泊昭淡淡笑了,说了句;“我喂你。”
    凝香心里涌来一股甜意,待梁泊昭舀了粥,自己便是张开嘴巴,乖乖的吃了下去。
    少顷,凝香有些疑惑,担心的看着丈夫,轻声道;“相公,你的手怎么了?”
    梁泊昭听她这样一说,才发觉自己的手竟是一直在抖,抖得几乎握不住勺子,纵使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沉稳,可抖动的手,却还是将他的心事倾泻了一地。
    他微微摇头,只对着凝香道;“没什么,许是这几日操练太久,累着罢了。”
    凝香很是心疼,再也不让他喂了,自己接过碗后,先是吃了一口,而后又舀了一勺子皱,喂到了梁泊昭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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