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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余倒是真的在山上陪了她一整天,不过因着吴太医配好了敷脸的药膏,杏儿只能平躺在床上,敷着厚厚凉凉的绿色膏药,话也不好多说。
阿余坐在床帐外,陪她说了一会话,就让人拿了一个琴来抚。
杏儿并不懂抚琴,却觉得好听,由衷赞叹:“好听!阿余,真厉害!”
因为说话的时候,膏药汁容易流到嘴里。短短几个字,说得小心翼翼,慢慢吞吞。
脸上的包迅速消了下去,是谁要害杏儿却仍没有眉目。
派去洪家打探的人,并未能得到什么确切的证据,证明是谁下的药。那香膏确实是洪老太太送的,也确实是香馥阁买的。可是洪家老太太若想害杏儿,何必特意把她接了回来。
而派去杏儿老家打探消息的,也毫无所获。伯父一家,也只知道老父亲捡了杏儿养大,再就是洪家找去,说杏儿是亲戚家的孩子,给了二十两,把杏儿带走了。
宋烈报说这些事的时候,杏儿也坐在阿余旁边。
自毒蜂之后,宋烈又对杏儿转了想法,虽然他那日后来也带人赶到了,但总归是杏儿先用蜜囊解了太子殿下的毒。救太子的命,也就是救了他的命。因此,对于害杏儿的人,他看起来比阿余还要激愤些。
“肯定是洪家三位小姐搞的鬼,管是谁呢,抓来审审就知道了!”宋烈一脸暴戾激愤。
宋嬷嬷不由抽了抽嘴角,但是偷偷扫了眼正座上的人,又把劝儿子的话咽了回去。
阿余转头问杏儿:“你觉得会是谁想害你?”
杏儿摇摇头。
四小姐洪玉瑾待她挺好,送过衣服首饰做见面礼;三小姐玉芬很是瞧不起她,五小姐玉菲倒是总找她麻烦。三位小姐对她确实有好有坏,但是要说谁会下毒害她,她却并不敢确定。
阿余又问:“那你当时最难受的是什么?”
这个倒是有答案。
“我最害怕得的病是会传染的疫病,害怕传给章嬷嬷,传给洪家山庄里的其他人,害怕山上的姐姐们来找我,被传染了……后来阿余找来,特别害怕会染给阿余。”
虽是虚惊一场,如今想来,仍然心有余悸。
阿余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摸了摸,对宋烈说:“那就这样办吧。既查不出是谁,就让她们都虚惊一场好了,别出洪家,免得引起恐慌。”
宋烈兴冲冲领命而去。宋嬷嬷脸上隐现忧色,眉头不展。
“嬷嬷可是觉得我任性妄为,不辨是非?”
阿余问着宋嬷嬷,眼睛却是看着杏儿。
宋嬷嬷自然不会为洪家人打抱不平,只是担心此事万一传出,有碍太子声名。
她这位太子殿下,行事一直规规矩矩,板正不阿,何尝为了一己之私胡作非为过。也正因此,陛下虽对太子并不亲密,却也无可挑剔。
罢了,从太子当日为了这个小姑娘,竟叫下人以后不再称他太子殿下,就不该马虎大意,以为太子只是一时之趣,过几天便撒了手。
宋嬷嬷掩下心里的诸多想法,恭敬道了声“不敢”,就告退离开。
杏儿一直在低头闷想,阿余于是又问:“你可是觉得我胡作非为,是个坏人?”
杏儿又想了一会,才说:“爷爷有次去镇上卖兔肉,我等在木大叔家,木小花对我说,我爷爷总是杀死兔子,会遭了报应,菩萨也会因为他杀生而生气,不会再保佑他。我吓死了……”
这个故事,连阿余也生了兴趣,认认真真地听。
“可是木头哥哥说,我爷爷并不是特意要杀兔子,而是为了养活自己的家人。所以菩萨并不会怪罪爷爷。阿余……无论阿余要做什么,都不是无缘无故去做,而是为了让别人不要再害我。所以,阿余才不是胡作非为,菩萨不会怪罪阿余的。而且,”
杏儿的眼睛亮晶晶地,脸上尚未全好的隐隐疤痕,也丝毫无损于她的光彩。她笑得犹如古画里的神女,又如庙里悲悯的菩萨。
“若是菩萨不保佑阿余,我就做阿余的菩萨,每天只一心一意为阿余一个人祈福,保佑阿余,无论阿余做什么,都不会生阿余的气。”
阿余听了这话,凝望着她,伸手似乎想要抚摸她的鬓发,却忽地有些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喉头耸动了几下,轻咳起来,竟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杏儿关切地问:“阿余?”
又疑心他是不信自己能保佑得了他,就说:“别人都夸木头哥哥聪明,可是木头哥哥偷偷对我说,每个人,只要专心致志努力去做,就一定能做好的。阿余,我会努力保佑你的!我全心全意为你祈福,就定然能做到……”
“木头哥哥?”阿余突然问。
“嗯。爷爷去镇上卖猎物时,有时候就把我留在木头哥哥家,木头哥哥可厉害了,镇上的人都说他是天降文曲星,以后能做状元呢!”
阿余冷哼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木头哥哥?”
杏儿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快,有些疑惑,想了想,眼睛一亮,问:“要不,我也把阿余叫哥哥。阿余哥哥?”
阿余却并没因此开心,反而拒绝说:“不用!”
脸上仍然是明显的不高兴,又说:“是不是你们那里,见个人便要叫哥哥姐姐的?想必你也不只把他叫哥哥吧。”
杏儿认真想了想,说:“大伯家的也是我哥哥,不过叫大哥、二哥,木头哥哥只有木头哥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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