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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凌宇有些厌恶地说。
洪玉瑾又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那又如何?那又如何!焦杏儿的卖身契还在我家,即便进了东宫,也不过是个奴才!”
“什么?”
纪凌宇震惊。
“你怎么知道?”
老太太疑惑。
纪凌宇眼风扫向洪大老爷,洪大老爷立时软了腿,结结巴巴答道:“不在我这里,在我娘那里呢。”
洪老太太脸色一白,辩解道:“不是的,殿下,当时因为杏儿被焦家人捡去养着,我们怕焦家人追来胡搅蛮缠,所以才做了卖身契,只是权宜之计。”
天气也还没那么冷,怀里的身躯却抖如筛糠,纪凌宇呼出口浊气,俯身又把杏儿打横抱起,她立时缩在一起,看起来小小一团,若不是衣袂飘飘,几乎像抱着一个小孩子或者小动物。
尚在马车上,杏儿就发起了烧,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哭着说:“阿余,我难受。”渐渐意识都有些模糊。
半夜里,烧终于退了一点,换了被汗湿透的衣服和被褥,又喝了一碗苦药。
杏儿蜷在纪凌宇怀里,突然想起之前尚在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大夫说:“伤寒易传染,殿下最好暂时离着些。”
“你离我远些,会传染吧?”
纪凌宇反把杏儿又往怀里拥了拥,问:“还难受吗?”
“阿余?”
“嗯。”
“不难受了。”
高烧之后,不知为何脑子里分外清醒,但是身体却很倦怠,就乖乖躺着装睡。只是过了没多久,纪凌宇在杏儿额头上轻吻了下,就轻手轻脚起身离开。等听不到他离开的脚步了,杏儿才叫了进来熄灯的明润问:“他怎么还是这么早就走了?”
杏儿以为,他以前晚来早走,是因为要避开洪家人呢。
明润过来帮杏儿掖被角,回答说:“殿下天不亮就要候着上朝。”
“要什么时辰?”
“卯时陛下上朝,殿下要更早候着。这是好事情呢,早几年,殿下还去不得呢。”
杏儿想问为什么,还是咽了回去。她本就不懂很多事情,皇宫里的,更加全然不知,要是问,只怕一个答案里,她又有好几个问题不懂。以前程姑姑与她说过一些,她只当好玩的事情听,若是要放入心里计较清楚,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日的时候,宋烈回来问了一次,大夫诊了两次。杏儿昏昏沉沉,睡睡醒醒,偶尔听到外面有人在小声抱怨:“殿下为何不狠狠惩罚洪玉瑾,她看着美貌,竟是那样蛇蝎心肠。”
纪凌宇很晚回来,洗漱过,带着一身湿气,杏儿问他:“这里离宫里多远呢?”
他不知杏儿为何问这个,随口答道:“不远的,你若急着找我,让人进宫就是了。”
其实杏儿已经问过明珍了,这里离皇宫,马车也要大半个时辰,想要劝他不用来回折腾,可是浑身难受了一日,就只在他怀里时,才能舒坦一会儿,就又把话咽了回去,把头埋在他颈下装睡着。
这般过了好些日子,又是咳嗽,又是喷嚏,才好了点,洪玉璃竟然寻来递了信求见。到了日子,杏儿早早起来,让明润帮她梳妆的精神些,又问了好几次该如何接待,侯了半日,终于见到,却有些羞赧,都不知该如何称呼。
洪玉璃也有些不自在,很客气地寒暄道:“好似有些瘦了?”
杏儿才鼓起勇气,叫了声“姐姐”。
“姐姐……我前几日有些感染伤寒,不过已经好了,不会传染别人了。”
洪玉璃喝了几口茶,终于还是摒不住,开口说:“我不擅说谎,今日来,是因为祖母百般托付,让我来劝劝,她说,说妹妹真的是我们洪家女儿,早先流落民间,乃是家里的错,只求妹妹不要和家里怄气,原谅了他们当日不慎弄丢了妹妹,让妹妹在山里受苦。”
她脸上一红,小声问:“杏儿妹妹可否让她们退下?”
杏儿让明珍等人出去了,洪玉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面有惭色,递过来,说:“这是……卖身契。”
她也窘得几乎要哭出来:“我知道有太子在,这个有没有都无关紧要。说实话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祖母说你是父亲的私生女,我去问母亲,母亲却又说是假的,是她们看中你得了太子的宠,所以骗你。玉瑾也是这么说。我真的糊涂了。”
“来时我还想,若是妹妹再说一种故事,我到底又该相信谁的!”
杏儿想问问袁氏可好,开了口却说:“我让人给姐姐端些吃的上来,或者我带姐姐出去走走。”
最终两人还是往外走去,今日太阳甚好,杏儿走了一会,便晒得有些头重脚轻,她伸手一把抓在玉璃胳膊上,玉璃就势搀扶住她,两人继续默默往前走。
沉默了许久,玉璃才又开了口:“这几日家里一团乱,昨日参选太子妃的闺秀又都被召去宫里,玉瑾也在其中,才又安稳了下来。而且据说司天监推算,玉瑾的生辰八字,和太子极为相配。祖母如今天天在佛堂诵经,希望保佑玉瑾能入东宫,玉瑾却不知为何都不高兴……”
她大抵突然想到杏儿也在参选之列,停步问:“你昨日去了没?”
杏儿垂眸道:“没有,我染了伤寒,昨日还没好。”
玉璃拍拍她的手,又抬起来在她脸上点了下,惋惜地说:“比上次见到瘦了些。我本想叫你去我夫家做客的,祖母说我家里院子小,没什么可招待的,小叔子也住在一起,不大方便叫你去。其实我夫家的小叔子小姑子人都极好,并不难处。我小叔子,今年刚十六,我曾经还和他打趣说,我家里来了个绝色可爱的小表妹,让他好好考个功名,我好给他说媒牵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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