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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柯颖鸾走后,柳夫人躺在床上心中如排山倒海一般,终再躺不住,便起身梳洗一番,又换了件衣裳,命小丫头子去请杨峥来。
不多时杨峥进屋,见柳夫人红着眼眶坐在床上,苍白着脸儿,便道:“你使人请我来有何事?”
柳夫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道:“我适才想起昊哥儿心里酸罢了,想问问老爷将他人找着没有,他一晃已走了三个多月,如今也不知在哪里……”说着泪又滚了下来。
杨峥不提便罢,一提杨昊之额上青筋都绷了起来,咬牙道:“那孽畜真若死在外头也算他造化!只是他拐走了柳家小姐,留下一屁股烂账,丢尽了杨家脸面,和柳家这么多年情义也毁于一旦,我恨不得生生打死他!”
柳夫人本就不快,听了此话愈发刺心,哭道:“我知道!如今你心里只有个中了进士儿子,再想不到昊哥儿和景哥儿了!我们母子几人在你跟前也是碍眼,不如把我们打发了去,大家也都干净!”哭了几声,又道:“昊哥儿一走这么些天,你不过头一个月派人四处找找,往后就再没动静了,根本未将自个儿亲生骨肉挂在心上。那个小妇养,此番中了进士,你便送了两间铺子和一个田庄,你何时这般对过昊哥儿和景哥儿!”
杨峥怒道:“老大当初和梅家成亲,我给了他三间铺子,全因他挥霍成性,两年之内,这三间亏空账目竟有好几千两!我还如何再把铺子给那个败家孽子?老二也便罢了,他那个媳妇可是省事。如若这两人也能考中一个进士回来,到时候要多少家铺子庄子我也给得!”
柳夫人见杨峥动了气,便不敢再闹,只哭道:“老爷,昊哥儿好歹也是你儿子,如今他不知生死,你心里就能好过了?况还有柳家四丫头跟着他,若是把两人都寻回了,我们也好对柳家有个交代……”哭着想到杨昊之,只觉撕心裂肺一般难受,愈发哭个不住,险些晕倒过去。
杨峥心中一软,在椅上坐了下来,叹道:“我早已派人找过了,柳家也四处派人寻找,但关乎柳家小姐声誉,又怎能搞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不过是私下里慢慢找罢了。”说到此处又冷笑道:“你也不必忧愁,那孽障当日走时候,从账上支走了三百两银子,不知这会子正在何处逍遥快活,只怕是乐不思蜀,不愿回家来!”
正说到此处,却见门帘子掀开,春芹急匆匆走进来道:“老爷,太太,大爷回来了!”
第三十回【下】受痛打杨大郎归家
屋中二人俱是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春芹道:“大爷回来了,正在院子外头跪着呢。”
柳夫人站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走,口中道:“这还不到四月,天气尚寒,你们怎能就让他跪在地上?坐下病了可该如何是好?”说话间已扶着春芹快步走到门外,待出了院子,只见杨昊之穿着单衣,正垂着头跪在地上,冷风一嗖便冻得瑟瑟发抖,甚是可怜。
柳夫人即便对杨昊之有几分恼恨,见到这番形容也便烟消云散了,因爱子归家,更如同得了珍宝一般,唤了一声:“我儿哇!”便扑倒上前,抱着杨昊之大哭,眼泪似断了线珠子从腮上滚了下来,一面哭,一面骂道:“没良心下流种子!你怎能撇下娘一走了之,活活要了我命……”
杨昊之泪流满面,哽咽道:“娘……不孝儿,不孝儿回来了……”说罢已不能自控,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仿佛生离死别一般。杨昊之哭几声,又抬起头看着柳夫人道:“这些时日,我,我最最挂念唯有母亲,每日里做梦都梦见……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母亲身边……”
柳夫人听了更是大恸,双手捧着杨昊之脸,流泪道:“我儿,快让娘好好看看,这些日子在外可受苦了?可曾受了委屈?瞧瞧,怎么都瘦成这个模样了……”说着二人又相对垂泪,抱在一处痛哭。
左右丫鬟婆子见此景想笑又不敢笑,从左右涌上来,搀搀,劝劝。正此时,只听一声怒喝:“扶这个畜生起来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他打出去!”
这一声如同焦雷,杨昊之神魂登时唬飞了一半,只见杨峥怒气冲冲走上来,心肝不由颤了起来。
原来当日杨昊之正与妍玉如胶似漆,夜夜在柳家园子里幽会。杨昊之极爱妍玉娇媚,他平素自诩才子,惯会做低伏小,又会吟风弄月,百般温存,兼有百般口不能言风流手段,直将妍玉哄得痴痴迷迷,不到几日就连柯瑞也丢到脑后了,一心一意和杨昊之计较。这二人均也有些痴处,但凡欢喜谁,便定是**、海誓山盟,前因后果一概不管。故正月里两人好事被撞破,再见无缘,这二人均是一腔深情和愤懑,顾影自怜,对空长叹,只觉自己是天下第一苦情相思人儿。
但事已至此,杨昊之也不敢回杨府,在杨家铺子里悄悄支了三百两银子,找了一处客栈住下。过了两日,打听到有些人家妇人揽了柳府针线活儿做,便使银子托人往内宅里头给妍玉送信儿相约私奔,那些做活儿妇人本不敢管,杨昊之掰谎说自己是妍玉身边大丫鬟红芍表哥,送不过是家信,又将白花花银子送到眼皮子底下,那妇人也不由动了心,帮着递了进去。^^^
红芍接着信儿暗道:“日后我前程都系在妍姑娘一人身上,如今她和有妇之夫有了不才之事,即便柳家是个四品织造,她日后也绝难嫁入上等人家去了。我倒也该好好谋划谋划……这杨家大爷,生得俊俏,也有个柔和性子,家中有金山银山,若是姑娘嫁过去,我也不难有一番前程。”又想到杨昊之一双多情眼,心中酥了酥,便回去背了人百般撺掇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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