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没有五五五
这座稳固的两千米山柱,忽然间陷入了巨大的颤鸣之中。弃民庞大的数量还有那股以汉王为中心的凝聚之力,让这片天地此刻都在颤动。
寒续和白琉衣的脸色刹那间雪白一片。
以汉王的力量要对付他们的联手完全绰绰有余,而他会直接引发这样的手段,足以证明他究竟有多愤怒,愤怒到已经丧失了理智,要让他们的死亡,成为一种报复性的仪式。
而这也意味着他们陷入了绝境。
且不说他们本就不可能敌此刻暴怒的汉王,就连这些发疯似了的弃民,都可以将他们活生生碾压而死。
寒续没有爬起身,凝望向了那已经被冲撞得一片狼藉的院落。身后一去之后,内里现在已经一片安静,没有任何的动静声传来,对于渴望圣后复生而产生异变的寒续和白琉衣来说,宁静便是无形之刃,将他们的希冀抹除。
他和白琉衣都不知道圣后的所谓复活究竟需要多久的时间,圣后自己也没有给一个确切的数字,因为皇唐欢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
而在圣后复活之前,此地爆发出来的一切后果都需要他们两位孱弱的年轻人来承担。要坚持一时半刻不是不行,可寒续最担心的事情是圣后重生需要的不只是一时半刻,而是数月甚至数年半载。
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对手,还有无底洞式的未来,只感觉满身都坠入了汪洋大海,如何挣扎都难逃被吞噬的命运的乏力感。
“寒续……”白琉衣微蹙着眉头,收尽天湖色的双眸里满是凝重,晶莹的细汗贴着有着软细绒毛的脸颊滑落,给这张本就白皙动人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素净和干练的味道。
寒续凝望着汉王的身影,眼神坚定地再对着白琉衣微微颔首,深吸了口气。
汉王是玄卡师,他们两人也是,可是单纯的玄卡作战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不只是因为他们现在身上可用的玄卡种类少得可怜,更是因为玄卡境界上的全方位碾压,就注定了他们没办法取胜。
可他们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武师。玄卡师身躯脆弱,没有近身作战能力,所以近身作战,是他们唯一胜利的办法。
白琉衣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也点了点头。
额头上的一滴汗珠贴着脸颊滚到颔角,砸落在地,变成了融入碎裂土地的水渍,再也没办法回头。而从寒续强闯院子开始,他们就也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现在也是一样。能做的,只有硬着头皮扛住。
寒续死死地眯下眼睛,年轻但是却比起许多年长的杀手还要锋锐的目光渐渐露出凶光,让自己尽可能地好像一只螳螂般盘在地面。下个刹那,在一声动身的气爆声中,凌风神谱马力全开地运转开来,身影陡然变成了残线,卷起烟尘,朝着汉王爆射而去。
白琉衣身上雪白的作战服同时变得若寒铁坚硬,略显纤细的身姿实际上是联邦里最天才的武师之躯,动身刹那疾风骤撕。她飘然往前,身躯凌然而起,黑曜魔剑挥出凄厉的弧度,掩盖了两尺夜幕星辰。
两股元气掀起的风暴,从两段肆虐向了汉王。
两人的出手看似随意,却几乎是同时而动,选择的攻击方位也狠辣至极,寒续攻击腹,白琉衣攻首。
在虚门时他们没有经过特意的默契训练,然而他们随时随地的修炼几乎都在一起,生活朝夕相伴,玄卡的制造上更是不断让彼此更加贴近。这其实就已经是最有效的默契训练方式。袁菲周咏王白虚等几位老师潜移默化的培养之中,让本身天生就仿佛是搭档的他们,在无行之中打磨出了完美的默契。
这种默契在战斗的时候已经超过了言语,只需要一个眼神,只需要彼此的一个动作,另外一个人,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够做出最完美的配合。
所以此刻的出手,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山崩地裂,势不可挡,可汉王却几乎避无可避,首尾难顾。即便他能抵挡其中一方的进攻,另一方的攻势也会要了他的帝王性命!
两人刹那间动身,下方四道闸门所放进来的洪流,也纷纷冲撞上了山体。密密麻麻的人影将下方的山道还有禁地内的空间填塞得满满当当,山身的下端也好像感染了病毒的树干,在迅速地被上涌的黑影蚕食。涓流致江河,无数人的汇聚,同样足够汇成人海,这样飞速上涨的重力负担之下,山体却足以承受,只是地震一样不停地颤抖着,可没有坍塌的意思。
山巅之上,在这地面的颤抖和空气中翻滚的下方传来的杀喊声中,两股残线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逼近了汉王。
瞬息间同时面对两位来自不同方位完美进攻,汉王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一丝站在极高指出,俯瞰万山低的傲然,嘴角荡漾开轻蔑的冷笑。无法像寒续那么轻易的数卡同施的他,断去了手中的这张“丧天神锤卡”的精神力注入,那张没有颜色的卡片再度出现,孤孤单单的卡片在指缝间传递出强烈的自信,好像是玩扑克的人手底下最后一张王牌。
寒续的双瞳骤然一缩。
没有亲眼见到刚才这张玄卡的使用,但是作为全属性天赋制卡师,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天才的玄卡师之一,白琉衣也瞬时间便感知到了这张卡片的威胁。
七星玄卡和二三星的玄卡完全不是一回事,和他所半启动的六星玄卡也完全不同,要掌控这样一张玄卡,已经完全到了控卡的另外一个层面,无论是在难度上还是精神力的消耗上都完全到了寒续暂时还没法理解的层面。
然而汉王对这张七星玄卡的启动时间却短到了发丝般的那么短的瞬间。
那头不知何时消失的金龙,忽然间凭空出现,卧龙般盘旋在了他的周遭,庞然而充满了霸气神秘之气的躯干,将汉王完全笼罩在内。
原本环绕在他体侧的黑夜和星光,刹那间被金光所取代。
两人这看似平常,然而却配合得完美无缺的进攻,便落在了这头散发着金黄光彩,仿佛是黄金打造的雕像般的巨龙身上。
两道黑和黄的剑光刹那间被金光所遮蔽,两柄当今世上无数武者妄想染指的宝剑,在金龙霸气无双和上古寂灭之气下,就仿佛两根木棍般普通与黯淡。
“轰——”
金龙仰起了龙头,朝着铁锅似盖在头顶的夜空一声惊惹天地的怒吼,方圆数十公里地都被怒吼声所席卷,远端的群山以及山中更多的弃民和厉鬼熊猫,则在其中的征服之气中静穆。
金黄色的庞然身躯没有大的动作,甚至都没有在怒吼之中的半分颤抖,两人的身影却好像受到了恐怖的撞击,变成了两道残线,断线风筝似地倒射而出。
两柄剑齐刷刷地刺到地面,耀目的火星弹射,剑所犁出的两股沟壑他们两人眉眼中的那丝锋光一样笔直。顿下脚步的同时,两人的喉咙都感到了一丝沉闷,鲜血几乎就要从底下涌出来。
同时闷哼了一声,将这股吐血的欲望强行压制了下去,然而身体中那股玄妙难言,让人的身体极端难受的感觉,却是没办法消除。
金龙口中发出轻鸣之声,仰头缓缓盘升,在汉王的头顶上方游动,那对若灯笼巨大的龙眸里,随着身躯的游动不断打量着两位卑微的人类。
寒续见过不止一次这样幻化成形的玄卡,孤南云的“吞云九龙身”,百里寒秋的“寒霜巨龙卡”,无一不与龙有关。尤其是孤南云那张现在落到了自己手里的“吞云九龙身”,其所幻化成形的龙体也是这样存在神话中的神龙形象。但是孤南云的玄卡只是单纯的化形如此,与传说中傲然九天的龙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此刻这头金龙,浑身上下却是踏天碎地、捭阖万古的无上神威。
汉王的脸庞在金龙身上金光散发的笼罩下仿若神明,怒目带着悲哀之色,看着寒续。
两头厉鬼熊猫的身影,也托着杜明爬上了山巅。刚刚登上山巅就看到金龙盘身的帝皇,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跪拜在了他的身侧。
“拜见汉王。”
迎着杜明的跪拜,还有下方还有大批的弃民在饿狼似地蜂拥攀登,这些膜拜,让汉王的身姿悄然间显得更加挺拔。
金龙环绕的他就是所有人拥护的对象,让所有人丧心病狂顶礼膜拜的天神。
亲身感受到此时此刻他所掀动起来的疯狂,寒续对于当年刘王族为什么能够统治汉王朝如此之久有了深刻的理解,也对徐神风为什么不将刘皇室抹除干净,而是圈养在此地得以领会。
因为哪怕是消失在世界注目中数百年,可就连他,对这个世界最不恭敬的他,都有几分想要跪拜的意图。这种与生俱来的力量无法被模仿,虽然对其余要当帝皇的人来说是威胁,但是,也应当得以尊重。
这个世界上,果然存在天生的皇。
如果当年不是怪兽大军来犯,大将军徐神风另起炉灶,也是借机造反,或许刘皇族至今都会是这片江山的主人。
当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消失在世界上数百年的刘皇室实际上被囚禁在了黄炼荒漠数百年,也必然有很多的故事,只是现在不是去关心去沉浸刘皇室故事的时候。
寒续长长地呼了口气,虽然帝皇之威压在他的脊梁上,可他仍然身躯坚定地站立了起来。
白琉衣白皙的脸蛋上更加透出苍白之色,压在体内的毒意似乎在她强行的战斗之中而加速了扩散,让她的身体状况加速地恶化,可是她也仍然倔强地站起了身来,举起了手中夜黑色的黑曜魔剑。
杜明死死地眯起了眼睛,自己敬重膜拜的帝王被人这等挑衅和不敬,彻底激发了他的怒火。没有等汉王的旨意,站起身拔出了自己背后那柄制作上不算精良,可是要砍下寒续和白琉衣的脑袋却绰绰有余的弯刀。
两头厉鬼熊猫宛若两尊魔神,耸立在了他的身后,凶光同样笼罩在了两位年轻人类的身上。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汉王夹着玄卡的两根手指微微地错了错,其间的卡片便摆出了细微的弧度变化,卡片上的光华就好像随着杯子转动而流动的水一样流向了一端。
强盛的精神力涌入玄卡,这头金龙像遥控器控制的遥控车,向着寒续怒涌而来。
被金光染色的月下空间刹那间被金色的流光所撕碎,万古颤栗的龙吟之声令人脊梁内里的精气神都为之破碎。
“杀!”
杜明也大喝一声,和两头厉鬼熊猫一起杀向了白琉衣。
战斗即将再度爆发,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座已经寂静下来有了片刻的屋子内里,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痛鸣之声。
好像是战场上的鞭炮声,大会上的流行音乐,极度的不应景,也极度地醒耳。
汉王奔腾着的帝皇之气的身躯刹那间僵硬。
空中飞驰的金龙没有再向着寒续飞去,而是因为精神力的突然中止而忽然便炸裂在了空中,变成无数的金色光点闪烁,逸散于风。
正提起了纯钧剑准备硬扛的寒续也不禁一怔。
杜明和两头嘶吼着踏地前冲的厉鬼熊猫也僵持在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位于山巅中央处的那座此刻已然破落的小院。
“爱妃……”汉王惊愕地盯着院门。
因为还没有人反应过来进入院落中去,那位汉王心肝宝贝般的妃子,就摇摇撞撞地走到了院落门口,苍白若纸的俏脸,毫无血光和神采,茫然地看着置身院外的汉王。
“王上……”
娇弱一啼万花凋,在一声轻喃之后,手捂着大出了数分的肚子的美妇人,便噗通一声昏迷倒地。
“爱妃!”
汉王没有来得及动作,身体便再度僵硬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到妇人的肚子迅速地变小,遮盖到脚腕的裙摆底下有异物耸动,仿佛是什么活物在从她的身体当中爬出来,然后慢慢地钻出了裙摆。
所有人惊诧的目光看到,一个婴儿从她的裙下探出头来。
没有半声“呜呜呜”的啼哭,一张婴儿稚嫩甚至还糊有淡淡血液和羊水的脸庞上,是经历过千万年轮回般的,让人心生巨震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