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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震惊整个甲班的大惨案。
十几只手指长的蚕宝宝从盒子里蠕动着爬出,一拱一拱的,尤其是里头的野蚕,在学生们的叫喊声中爬的更欢实了。
“啊!这是什么”
“快走开啊!”
“娘啊!这什么玩意儿”
“鱼林兄,你快把这蚕拿走……”
姜鱼林“……”不是不拿,而是他也怕啊!
鹤溪县上是没人养蚕的,这种东西也只是在书上看过,眼瞧着手指长的十几条虫子争先恐后的跑出来确实是吓到了他们。
马上上课了,夫子也要过来。学子们也不敢随意外出,只是抱团躲着点儿。
这场变故很快便惹来了夫子,瞧着眼前这蚕宝满地爬和人挤人相拥着的场景,怒了。
这群人,到底还有没有点读书人的风范。
“这蚕是谁带来的?”
姜鱼林起身承认:“是学生之物。”
夫子一瞧是姜鱼林,面色也和缓了不少,又问:“你养这些东西做什么?”
书院自然也是有要求的,不许带宠物进来,这蚕宝自然也在其内,姜鱼林没敢说是拿错了书袋,不然受罚的就是赵平安了。
第五十一章 蚕宝风波(二)
只见他对着夫子先是拱手一拜, 恭恭敬敬地回道:“学生近日读《老庄》,看见有句“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 忽然而已”,心中感慨至极, 便联想到生命短暂,进而想到蚕桑而食之, 几度蜕变,何其可贵。
有诗咏赞“野蚕食青桑,吐丝亦成茧。无功及生人,何异偷饱暖。我愿均尔丝, 化为寒者衣。”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让学生为之触动。
学生想到夫子之前教授《朱子语类》时也跟我们讲过“知之愈明, 则行之愈笃。行之愈笃, 则知之益明。”
朱文公一代大家如此高见,学生一介书生更应效仿朱文公所为, 想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便养了几只蚕来观察, 不曾想今日无意中摔了盒子……”
他又朝各位同学们抱拳致歉:“吓到诸位同学, 实在非我所愿, 此事乃学生之过, 学生甘愿受罚。”
这话他说的有理有据, 引经据典,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夫子点头,甚为赞赏,心头的气也消磨的差不多了,便接着问道:“那你你观蚕可悟出什么道理?”
姜鱼林行了一礼,恭敬回道:“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夫子赞叹:“今朝童试,若无意外,榜上必有你一席之地。”
一言既出,肆下众人鸦雀无声。
科考变数有多大他们是知道的,从前不是没人让夫子给过评价,夫子只是象征性的鼓励加模棱两可的回复,可从未像今日似的如此决断。
夫子这声评价给的不是一般的高,而是太高了。
正安静着,忽然有人大叫一声,原来是有条蚕爬到他脚上了。
夫子皱眉:“因为一条虫子,就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那学生苦着脸,表示非常委屈,不是他想喧哗,他是真的怕啊!
他要怎么跟夫子解释他是真的怕这种软体生物。
夫子虐我千百遍,我待夫子如初恋。
而下一秒,看着已经爬到夫子长衫膝盖位置的那条蚕,他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发一次善心提醒一下。
“夫子,你身上也爬了一条,快到腿上了。”
夫子捧着书,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无妨,还没下课,这节课你们自习,不要喧哗,好好跟人家学学,书应该怎么看才能吃透了。”
夫子淡定的走出去,口中念叨着“书要先读厚,再读薄”,只是步伐比平日里快了很多。
等走到角落里,学生们看不见了他才浑身颤动地抖起长衫来。
“啊,哪去了,哪去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山长突然出声,夫子也不知他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更不知他到底看到、听到了多少。
他抽了抽嘴角,面若心死,颤声说道:“山长,我在活动筋骨。”
说完,怕山长不信,他又开始抖动起来。
山长站了半天光看他在这抖了,瞧着也没什么意思,便拿着课本摇着头离开了。
夫子看着走远的山长……长衫下摆的那条蚕。
他决定闭嘴,今天不修开口禅,修个闭口禅。
后来那十几条蚕还是叫了小厮来收拾的,收好之后姜鱼林跑到丁班叫了赵平安出来,还引起丙班学生们一阵围观。
这位可是真大佬。
学生里有意无意往这边瞥的不在少数,更有甚者直接扒在门框窗边大大方方的看,美其名曰是看风景。
他二人面对面站着,赵平安还有些糊涂头,但总不能因为学生们看着就不办事了。
只见姜鱼林十分嫌弃的把书袋塞他怀里,沉着声地说道:“你书袋拿错了,还有,数数你的蚕,数量对不对。”
他并没有告诉赵平安今日甲班发生的这场大惨案,弄得赵平安一脸懵,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赵平安今日还没有开过书袋,因为一些常用的书他经常都是放学堂里,并不带回去。
他嫌重。
哪怕平日里都是阿康给拎着的也不行,他自己嫌重,阿康就不嫌重?反正放了这么久都没见有丢的。
于是他进去拿了书袋跟他换了,才又数了数盒子里头的蚕,边数还边扒拉着,把要往外头爬的蚕给扒拉回去,给姜鱼林看的一阵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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