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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俯身,先行了个礼:“叨扰了。”而后,才小心翼翼的蹲下,目光锁在了森然的白骨上。
火把将整个棺木里照得通明,经过了三年多的时间,眼前的尸体早已白骨化,除了骨骼牙齿和毛发,以及身上那件腐朽的寿衣,其他的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尘归尘,土归土。
金舒将已经腐烂的衣衫打开,她蹙眉,直起身子,睨着眼前白骨的全貌。
王桂香的母亲,右腿膝盖骨呈深灰色,那色泽好似入水一般,在尸骨上有渐变晕染的感觉。头骨仍可见白色,其他部位,或多或少,都是发黑的模样。
而一旁的另一幅棺材里,王桂香的父亲,则是左腿股骨最黑,而后颜色渐渐变浅,头骨与脚趾骨仍旧保留些许白色。
这在金舒的眼里,仿佛看到了毒素在身体内逐渐蔓延的模样。
她抬起头,看着李锦,点了下头:“毒杀,女性骸骨的毒从膝盖进入体内,男性骸骨的毒,则是从大腿处。”
如此,便与王桂香父母死前的伤口,准确无误的对上了。
第124章 只有他一个人能使用的手法
那一晚,白羽重新给两具骸骨换上全新的寿衣,修好坟墓,烧了些纸钱,摆上了供果。
而金舒在棠下村的仵作房里,连夜将王斌的尸体彻底查验。
查验的重点,在王斌左腋下的那条一扎长,一寸深的锐器伤里。
伤口已经发黑,金舒轻轻按压,看着伤口的变化,微微蹙眉。
李锦则站在门口,一手拿着那条长长的止血带,一手拿着那一片小方布。
他两手将止血带拉平,看着上面的血迹,陷入沉思。
毒是怎么在凶手不在现场的情况下,进入被害人的身体的?
这小方布片上的蜡痕,又是作何用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点。
三个被害人身亡的时候,凶手本人都不在现场,甚至在王斌毒发的时刻,他是一个人站在香积寺的石牌坊前倒下的。
这是如何做到的?
李锦将手里又厚又长的止血带,一寸一寸的拿在手里细细地看。
忽然,指尖在止血带上也搓到了一个油腻的触感,他转过身,借着仵作房里的灯盘的火光,有些诧异:“蜡?”
金舒抬眸,瞧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眼前的尸体上:“有些大夫,为了让创口的止血药持续有效,会用这种蜡封的药丸,混在……”
她一滞,猛然抬头,睨着李锦手里的止血带。
许久,她干笑一声:“原来如此。”
这个法子,还真就只有学医的人,才用得出来。
月下,金舒将仵作房里收整干净,为被害人盖上麻布之后,便关上了门,坐在已经等在台阶上许久的李锦的身旁,拾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蜡丸。
“用纯净的蜂蜡,加热融化之后,稍稍放置,边缘有结膜的时候,就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粉倒进去,趁热制丸。”她说,“寻常跌打损伤的药丸,还有破伤风的丸子,都是这么个制作法子。”
她将李锦手里的厚止血带拿起,在手臂上缠绕了几圈,指着重叠处的蜡痕说:“但还有一种郎中常用的法子,就是在成丸之后,再裹一层厚蜡,叫蜡皮。”
“好处是便于保存,坏处是遇热极易融化。一个瓶子里要是装多了,盛夏太阳一晒,全都成液态了。”
夜已深,明月不见,星河璀璨。
仵作房外,两个人隔着一扎的距离,并排坐在石阶上。
寂寥的夜晚,偶尔响起阵阵虫鸣,李锦一边听,一边双手抱胸,点了下头。
他说:“你累了吧。”
这南辕北辙一般的跳跃对话,让金舒愣了一下,迟疑了半晌,才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分内之事,不累。”
却见李锦抬眉,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分内之事还要收我银子啊?”
金舒正色道:“一码归一码,王爷该不会扭头不认账了吧?”
她这一副被人踩了尾巴的模样,惹得李锦吭哧一笑。
“我倒是累了。”
望着璀璨星河,往昔中伏祭典的回忆,像是一根刺,扎在李锦的心头上。
“自从母妃入了冷宫,我有很多年都抗拒中伏祭典这一天。”他淡淡地说,面颊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那些年还没被派驻边关时,中伏这天的事务都是大哥一手包揽,父皇祭拜,我站在一旁,等着祭拜结束之后,去后宫见见母妃。”
“虽然不及中秋,但能够见到她,和她聊聊天,仿佛才是中伏真正的意义。”李锦伸手,将那条重要的止血带小心翼翼地叠好。
“如今虽独当一面,却也已是物是人非,中伏再也不是从前的中伏了。”
他莞尔一笑,起身,往院外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摆了下手:“明日还要提审,先生早些休息。”
那背影,在金舒的眼眸里,一如先前,披着孤独的色彩。
而此刻,星光之下,金舒一脸诧异。
她砸了砸嘴,没明白这铁骨铮铮的靖王,今日怎么柔软了几分。
抬眼望天,她轻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是案子破了,紧绷的弦松了不少,压力小了些。
破解了毒是怎么进入体内的,那谁是凶手便一目了然。
除了为三个人包扎伤口的王桂香的相公,不会有第二个人,有机会做到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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