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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随后女儿就绕着这幅画仔细看了看,让掌柜的出来,直接就说这幅画是假的。
那掌柜的起先还面红耳赤不肯承认,但是欢娘不知道跟他说了句什么,他看了看店里的其他客人,就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他们。
白成欢慢慢地展开手里的画,指着画中威风凛凛的老虎问道:“娘亲看,这画如何?”
李氏打眼一瞧,只见一只额间有王的老虎正抬爪剪尾,从山石上一跃而下,猛地一看似乎就要扑将过来,让人心底发颤。即使她并不懂字画,也觉得这画儿当真不错:“这是下山虎,看起来真的很!”
白成欢点点头:“不错,这是下山虎,画者技艺高超,临摹的风格也几可乱真,可这幅画最大的破绽也在这里……”
说到这里,白成欢迎着李氏疑惑的目光,微滞了一下才笑道:“其实女儿并不懂这些画技之类,也看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同,但这幅画的落款是前朝名家黄山石大师,偏巧女儿从书中看到过,黄山石大师毕生画作以山石为主,只画过三副虎图,且都是上山虎,寓意步步高升,安宁平和之意,而非这样多数人会用来镇宅或觉得大凶的下山虎图,所以那家店以黄山石的真迹价格来卖这幅画,明显就是欺客,那掌柜也是怕咱们叫嚷出来影响其他客人,才不得已十两银子卖给了咱们,其实这幅画虽说是假的,但要不作假好好卖,五十两银子还是有的。”
白成欢一边说一边还是有些后悔,知道得太多了,会不会引起怀疑?可是她想要以后做事情不让人觉得突兀,总要为自己制造一些契机。
黄山石的画作,虽是精品却并非绝品,他流传于世的画作颇多,所以这店家掌柜才敢拿假的出来卖,但他的三幅上山虎图,一幅在皇宫内库,一幅在丞相宋温如手里,还有一幅在宁国公世子手中,所以,市面上任何一幅黄山石的虎图,即使是上山虎,那也必定是假的无疑。
李氏从刚才女儿对着这幅画胸有成竹地指点开始,心里就有一丝茫然。
她知道有些地方是不对的,可是,可是,这样的欢娘,她真的什么都舍不得问。
她不疯不傻,聪慧伶俐,娇美可亲,如果她那可怜的女儿不在了,那这个欢娘,是不是上天补偿给她的呢?
不管怎么说,这张脸,这副身子,都是她的欢娘无异,女儿身上有什么特征她也知道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被人换掉。
罢了,既然已经决定不追究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又何必多想?
李氏定了定神,脸上慢慢浮现出欢喜的笑容来:“欢娘就是聪明,这可是让咱们捡了个大便宜!欢娘要是喜欢这些,回头娘亲多给你买!”
白成欢紧绷的背部慢慢松懈下来:“谢谢娘亲,不过,这画,看看也就罢了,女儿想学着作画,娘亲回头能否帮女儿找个夫子?”
李氏凝眉想了一想,女儿如此聪慧,她想学画,那就是一定能学好的,只是这请夫子的束脩……
她不由得有些黯然:“要是你爹爹的官职再大些,娘是该早就给你请个正经的夫子来的……”
白成欢不由得失笑:“娘亲,也不急的,有合适的再请,这寻夫子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合适的——不过,娘亲,您觉得咱们家清寒是因为爹爹的官儿小,俸禄少的缘故吗?”
“倒也不全是,主要是你爹爹这个人脑袋一根筋,军中的油水他是一个油星子都不敢沾的,娘亲也只能由他去,好在这样不会昧良心,算是对得起他拿的俸禄和补贴。只不过,官儿大一些,那肯定俸禄要多些了!”
“娘亲,您要这样想那可就错了,您知道,咱们大齐朝的一品丞相,他一年的俸禄有多少吗?”
“多少?”李氏竖起了耳朵。
“如果不包含朝廷的额外补贴,只有禄米九百石,禄银三百两。”
白成欢的话音一落,李氏就倒抽了一口气:“这,这岂不是连买几幅画的钱都不够?”
刚才那掌柜要的价,就是她眼中的巨额了,她知道自己丈夫的俸禄是一年禄米一百石,禄银六十两,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补贴才算过得去,谁承想在她心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能穷成这样?
白成欢点点头。
她从来不相信大齐的官员靠俸禄养家这样的说法,要照那点俸禄,不饿死都是好的,怎么可能还有富余的钱全家上下摆排场,穿金戴银,奴婢成群地奢侈无度?
“所以,娘亲,那些达官贵人之所以能吃穿用度豪奢无忧,除去那些不检点贪污受贿的,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生财有道。”
白成欢忍了这许久,实在是再清楚明白不过,如果想要回到京城去,去了却心愿,凭着白家的地位和财力,那就是痴人说梦,既然如此,那不妨趁此机会来改变一些。
李氏想了想自己在娘家的日子,道:“欢娘你的意思娘亲也懂,以前娘亲还在江州的时候,也有族中人借着一些官员的威势,找官员的家眷入干股做生意的,那些官员家眷什么也不用出,只要做个靠山,就赚的盆满钵满。”
白成欢点点头:“娘亲说得对,但这只是其中之一。”
她转过头,看着微微拂动的车帘,声音如同玉珠击盘一般清脆好听。
“我们白家缺的,不仅仅是权势,还有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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