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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对着一边候着的暗察司头领骂的。
历代暗察司只听皇帝指挥,办事不利被皇帝骂骂也是常事,可是一身黑衣的暗察司头领临告退还是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
皇上怎么好像是……一天比一天暴躁了?
直到午后,詹士春才进了宫,平日里总是一身灰色道袍的詹士春居然穿了一身雪白的道袍,头顶束发的发带居然也是白色的。
虽说如今还是孝元皇后的孝期,可詹士春这样的所谓方外之人这幅披麻戴孝的模样还是太过惹眼,刘德富不由得多看他好几眼。
萧绍昀没空深究他的穿着,詹士春一出现在御书房,那些弹劾他的奏章就向着他飞了过来:“你居然敢无故消失,耽误朕的大事,你也不看看,这些罪名你可担得起!”
詹士春一言不驳,俯下身捡起凌乱的奏折默默地看了起来,对皇帝的暴躁不以为意。
看完了,他才跪下磕了个头:“臣有罪!臣不该对皇上说出修建招魂台这件事,臣也未能管束好下属,还请皇上降罪!”
皇帝冷笑:“降罪?你明知朕不能降罪于你是不是?!”
“臣不敢。”
詹士春口称不敢,脸上却没什么惶恐。
萧绍昀忍下怒气,罢了,为了成欢,忍这老道士几天,等成欢回来了,这老道必死无疑!
詹士春看着皇帝透着阴狠刻薄的眉眼,已然看出杀机。
“你这几日,去了哪里?”萧绍昀问了一声。
“臣这几日在皇陵。”
萧绍昀眉峰攒起:“你去皇陵做什么?”
至于詹士春能进的去皇陵,他并不意外,詹士春有他给的令牌,宫里宫外可以随意走动。
詹士春垂下眼眸,果然是薄情至极的人啊,他已然不记得,昨日,是他生母乔桓的生辰了吧?
詹士春也不提醒,回道:“臣去皇陵祭拜孝元皇后,参悟她的生机位于何方。”
“哦,可有所获?”萧绍昀想了想加了一句:“能否,让我看她一眼?”
威北候固然可恶,有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詹士春只是说他找到了成欢魂魄,却从未让他见过。
詹士春顿了片刻,回道:“臣自然能做到,今晚,皇上来摘星阁吧。”
“那成欢所托之人,会是面貌不佳之人吗?或是已经许配她人?”
当日御书房那场争执詹士春是知道的,皇上这样问,可真是把他当街头算卦的了。
天机要是这么容易窥破,那他岂不是也早就得偿所愿?
詹士春嘴角浮现一丝讥嘲,低下头:“孝元皇后生前容貌倾城,转生自是不会面貌丑陋。况且皇后娘娘必定牵挂皇上,一心归来,定然不会与他人有牵系。”
萧绍昀点头:“如此甚好,朕知道了,你去吧。”
詹士春忍了又忍,临出门还是没忍住:“皇上,臣发现先帝乔皇后的陵寝……”
“詹士春,你逾越了。”
皇帝冷冷地截断了他。
詹士春没再说什么,低眉顺眼地走了。
阿桓,只恨那人为何还要把你葬在皇陵,受这般委屈!
皇家的陵寝,居然能任由皇后的坟墓周围长满杂草,那些人,该杀!
萧绍昀望着詹士春消失的袍尾,立刻传旨给礼部,相貌不佳者或是已有婚约者,皆可摒除在外。
然后对着御书房角落开口:“去,查查他在皇陵干了些什么。”
傍晚,暗卫回报:“据守陵的御林军说,詹士春在皇陵里坐了好几天,还给先皇后的坟墓清理了一番。”
萧绍昀眼中疑云大盛。
詹士春这老道,到底是顺手,还是刻意?
因为此事,刘德富又发了一回愁,皇上晚膳一口未动,把自己关在先皇后生前所住的上阳宫,天黑了都不出来。
都怪詹士春那妖道信口胡诌!
萧绍昀默然坐在满室黑暗中,昔年记忆似乎环绕周身。
他是皇后亲生嫡子,大齐的太子。
曾经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无缺,可是却又都毁了。
“母后,你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后悔?如今,你在地下见了父皇,有没有觉得无颜见他?若是那年你没有……那如今你已经三十八岁,是大齐最尊贵的太后了……你可觉得皇陵委屈?”
“不是儿子不给您尊位,而是您,不配。”
神情怅惘的帝王脸上浮现出种种神色,似乎深深的孺慕,又似刻骨的恨意。
“您毁了您的一生,毁了乔家,也毁了儿子的一声,还有,她的一生。”
他记忆里温柔可亲,容貌倾城的母后,再也没有了。
昔年赫赫扬扬贵为后族的乔氏一族也随着母后被打入冷宫烟消云散。
他至爱的人,也都去了。
詹士春说得对,成欢一心归来。
只是这一心归来,不知是爱是恨。
不过那都无妨,成欢是喜欢他的,只要他好好哄哄,成欢必然会明白的。
其实成欢并没有倾城之貌,但那都不要紧了,她即使换了皮囊,还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这世上的女子,只有成欢值得被珍爱。
萧绍昀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天上没有月亮,倒是繁星满天。
幼时,成欢总跟他说要去摘星阁摘星星,他一遍一遍跟她解释那只是个阁楼名字,她却从来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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