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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年男人牵着马从晨霭中慢慢走进城门,仔细打量着这座小城。
清爽的青石板地上干干净净,鼻端气息清新,让他赶了一夜路的疲劳顿时散去不少。
中年男人的脚步在一个卖烧饼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小哥儿,借问一下,何家怎么走?”
正忙着打烧饼的小学徒抬起头,只见面前站了一个人。
一身青色的长衫,头发高高束起,长眉凤目的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虽然眼角眉梢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却还是遮不住通身儒雅的气质和卓尔不群的风姿。
“你,你找哪个何家?”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却仍是这么让人看一眼过去就有些自惭形秽,打烧饼的小哥赶忙低下头去,手足无措地回了一句。
中年人耐心很好,还是笑微微地,嗓音低沉悦耳:“就是曾经出过一位状元爷的那个何家。”
“哦,这个我知道,那边,朝那边走!左边路口,有一座石碑的那地方,往左走,你就看见了!”
“多谢小哥,来两个烧饼吧。”
“哎,好咧!”
小哥手脚麻利地拿麻纸包好了两个烧饼递过去,却见那人递过来一块银子。
“哎,只要两个铜板,这,这我们这里找不开啊!”小哥没见过人拿这么大块银子来买烧饼的,这可足足有快一两了!
正要回头招呼师傅,那人却摆摆手。
“不必找,这是给小哥的谢礼。”
谢礼?就指个路能要这么大谢礼?
小哥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就已经接了烧饼转过身牵马走远了。
“哎,大叔,这我不能要!”
小哥丢了手里的活计忙忙地追了上去,这,也太多了!
那人回过头爽朗一笑:“这是你们该当的,拿着吧!”
该当的?他就指了个路啊!卖烧饼小哥晕乎乎的。
那人却大步流星而去,看着儒雅斯文的一个人,走起路来却虎虎生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头。
何家大门前横着一条笔直的路,中年男人牵着马,有些近乡情怯。
就是这个地方啊——他抬头望向何家那高大的黑漆大门,门上门环锃亮,威武的门楼砖上雕刻精细,世家大族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像是四五岁,又像是七八岁,蹦蹦跳跳地从这两扇大门中出来,在这条路上玩耍,嬉闹,在这个小县城里到处留下印迹,或许,还买过刚才那个小哥的烧饼。
这里民风淳朴,岁月静好,一山一水,一景一物都让他满心感激。
他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叩门。
春晖堂,何大老爷正亲手喂老父亲吃药。
“老大啊,你还是亲自去见白炳雄一趟,把小七叫回来吧。”
何老太爷一口一口喝尽了浓黑的苦药汁,才缓缓说道。
何大老爷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帕子给老太爷擦了擦嘴角的药渍:“父亲,您昨夜都犯病了,何苦还操心这些事情……小七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是在怨我,让他自己消停下来想想,再去叫他,不能纵容他这个坏毛病,咱们何家的子弟,可不能这样任性!”
幽暗昏沉的床帐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拽住了何大老爷的衣角:“可他到底不是咱们何家的子弟啊,要是真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可怎么……”
何老太爷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外面管事的声音打断了:“老爷,有人求见太爷!”
“求见谁?太爷?”
何大老爷皱眉头,太爷卧病在床,多年不见客,人人都知道……
李管事在外面恭声回道:“是,他指明了要见老太爷,说他姓萧。”
姓萧!
何大老爷不自觉的手一抖,药碗在老太爷床前砸了个粉碎。
何老太爷一双浑浊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猛然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姓萧?没听错?”
“没错,小的问得一清二楚,那人还在门外站着呢……”
李管事话音未落,何大老爷就已经冲了出去,一路出了春晖堂,直奔大门而去。
一路上,一颗心在胸膛里跳的几乎要蹦出来,这十几年的时光一一从眼前飞速倒退,回到了起点,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光风霁月的人,是不是他,是不是?
直到他看到大门外那个一身长衫,牵马而立的人,心才忽然又掉了回去,心底砸得生疼生疼!
何大老爷站在门里面,嘴唇动了又动,才抖出了一句话:“你来了……”
门前石阶下的中年人看着门内多年不见的故友,绽开笑容,顿时如同春风拂过,百花盛开。
“我来了,我来找我的儿子……多年不见,何侍郎安好?”
还是如同昔年,温和有礼的声音,却在何大老爷耳边响起一道炸雷!
儿子,他来找他的儿子了!
西北,宁州军营。
风尘仆仆的少年,经过一路的风餐露宿,跨过千里的高山流水,来到了边关。
“原来这里这么广阔啊!”
军营大门在望,何七终于慢了下来,拍了拍座下黑马粗壮结实的脖子。
“大黑,咱们到了!以后,咱们就在这个地方,保家卫国,征战沙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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