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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姨娘,夫人恩典,许您回府养病,您不念着夫人的好,也该念着侯爷几分,侯爷如今刚醒,您这样‘孤儿寡母’地叫喊,就不怕惊扰了侯爷吗?还有二少爷,他是这侯府正正经经的主子,跟朱姨娘您怎么能母子相称?朱姨娘,您说话可要谨慎!”
高嬷嬷跟在威北候夫人身边几十年,平日里就是威北候也要给她几分脸面,此时听这朱姨娘说话不伦不类,嘴上就一点儿没留情。
过去十几年里,朱姨娘不知道给夫人添了多少堵,如今侯府正当艰难时候,她却还如此满嘴胡说,高嬷嬷打心底是厌恶鄙夷朱姨娘这样的人的。
可朱姨娘到底为侯爷生了一对儿女,高嬷嬷心中再不满,姿态倒还谦恭。
门外阶下站着的朱姨娘听了这话,顿时气的脸色涨红,也不抹泪了,拉了儿子就要往里冲:“成乐,走,这些人越是看不上咱们,咱们越是要去见见你爹爹,让你爹爹知道,这起子黑了心肝的奴才是如何欺负咱们的!”
“姨娘,您先别闹!”朱姨娘身边的一个一身蓝色衣衫的小少年却急忙拦住了朱姨娘,把她挡在了身后,才跟面前的高嬷嬷说话:“高嬷嬷莫怪,姨娘她病了些日子,有些煳涂了,听说父亲受伤了,心急,才这样的,我过来,是想问问父亲伤势如何了?醒过来了没有?我恨担心父亲,想见见他,不然心中始终是不安!”
高嬷嬷不待见朱姨娘这样不自重的人,却对威北候的这个庶子没什么恶感。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依着朱姨娘的德行,徐成意这个庶女就没有教养好,而这个庶子徐成乐,是真真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身为威北候最小的儿子,今年也不过才十三岁的年纪,相貌随了朱姨娘,唇白齿红一个俊秀的小少年,但是为人做派,却没有一般庶子的小家子气。侯爷对他和对世子爷一般无二,他自己也争气,读书认真,也跟着习武,平日里住在城外的书院,沐休回家,也不忘了常常给夫人这个嫡母请安,对朱姨娘,也多有规劝,从没有因为自己是威北候府除了世子之外的唯一男丁而骄狂,跟一众兄姐关系也不错。
这样的一个主子,虽然出身上差了那么一些,可到底还是让高嬷嬷心中敬重的。
见他问话,高嬷嬷就福了一礼,回道:“侯爷是先醒了,才从宫中挪回来的,二少爷稍等,奴婢这就进去跟侯爷禀报。”
至于伤势,有朱姨娘这个完全不长脑子的人在,高嬷嬷只字未提。
待到高嬷嬷进去了,徐成乐才松开了朱姨娘,朱姨娘气的也不似平日的弱柳扶风了,反倒像是被风吹的哗啦啦直颤的老杨树,伸手就往儿子头上戳了一手指:“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时候,咱们就该抢进去让你父亲看到你的孝心,你拦着我做什么,难道咱们母子还怕她一个老奴才不成?”
徐成乐白皙的脸绷得紧紧的,涨红了起来,抿着嘴唇,没有答朱姨娘的话。
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庶出,想要出头上进,唯有刻苦读书习武,讨了父亲和嫡母的喜欢,自己也有些本事,才能有一个好的前程,可无奈,他却有一位这么不省心的生母,完全帮不上任何忙不说,反而处处添乱。
此时父亲受伤,家中正是乱的时候,姨娘还要闹,即使嫡母从前不曾对他刻薄,可难保父亲知道了不会心寒。
朱姨娘只看儿子不说话,更是生气,又开始哭喊:“好啊,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如今也学会给我使脸色了,我当初拼了命生了你,如今一个个,都不孝顺我这个当娘的!”
先前高嬷嬷的话说得那样不客气,徐成乐以为姨娘总该心里明白些,此时听她还是这样的话,原本因为羞愤有些涨红的脸立刻就青了。
若不是怕和姨娘吵起来惊动了父亲,他真想问问姨娘,他到底是她的儿子还是仇人?她只是这侯府的一个妾,却时时在人前要用“母亲”,“娘”这样的字眼自居,若是被人细究起来,到底不自在的是谁?
“姨娘,您非要闹得我失了家里人的欢心,在侯府再无立足之地才罢休吗?到那时,难道您脸上就有光彩了吗?”
徐成乐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下去心中的痛苦。他的出身他没办法选择,他的姨娘他也没办法选择,老天对他,可真是不公平!
朱姨娘往常无论如何闹,儿子都是好声好气地哄着劝着,还没有过这样质问她的时候,此时听了儿子这样暗暗咬牙的语气,一时也说不清心里慌慌的是什么滋味,居然就愣住了!
不过这也让徐成乐得了片刻的安静,背对着朱姨娘看着正屋的门,只见高嬷嬷利落地走了出来,下了台阶,对着徐成乐行了一礼:“二少爷,侯爷和夫人让您进去说话。”
“多谢高嬷嬷!”徐成乐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真心实意地跟高嬷嬷道谢,至少她此时还没把姨娘的言行无状告诉父亲和嫡母。
高嬷嬷也笑答:“奴婢不敢当,二少爷快进去吧,侯爷和夫人这阵子没见二少爷,也惦记着呢。”
徐成乐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进了屋,后面朱姨娘才回过神来,又哭喊着要往前扑:“侯爷,妾身可活不成了!”
高嬷嬷早就防着朱姨娘,见她就要一头撞进门去,招招手,一边候着的两个粗壮的仆妇就上前,一把架住了朱姨娘,拿了帕子堵了嘴拖到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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