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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想见到的,是一个和从前一般鲜活的女儿,而不是如今这个处处小心谨慎,死气沉沉的女儿。
威北侯夫人也是无限感慨。
若是当年小姑子不进宫,或许先帝身边会少一个宠妃,成欢也就没有机会与当年身为太子的萧绍昀有太多的来往,也不至于落得……
爹娘的意思,白成欢懂得。
人心原本就易变,更何况是坐拥天下,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
乔皇后与先帝也曾夫妻情深,可最终也是落得身死冷宫的下场。
而她自己,错就错在不该把萧绍昀当做一个平凡的男人来爱。
若是只论皇帝,翻脸无情,原本就是常事,是她自己太过痴了,放了一颗真心去给龙座上那个冷酷的人践踏。
“爹爹和娘亲的苦心,女儿都能明白,女儿不会为了过去的事情自苦,让自己白白痛苦,让爹娘忧心。”
威北侯夫妻对视一眼,皆是欣慰地点头,却把真正想要说的话又悄悄地咽了回去。
那样刻骨铭心的伤痛,毕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全忘却的,欲速则不达,女儿若是能慢慢的想开,再让她重觅良人,想必会比如今容易些。
夫妻俩与白成欢又说了些闲话,威北侯方才跟白成欢说起宫中的消息。
“……他如今昏迷不醒,乍然想来也算是个好消息,只是等他醒来,又不知道要生出些什么波澜来!”
威北侯心中实在是矛盾的很。既巴不得萧绍昀即刻就去死,又觉得他此时死了太过便宜他,又容易导致天下动荡。
对于此事,白成欢却有自己的一番思虑。
“爹爹,娘亲,若是他真的醒来了,你们即刻把我送进宫去吧。”
“什么?”威北侯与夫人齐齐失声,威北侯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把攥住了白成欢的手,斥道:
“你这是什么煳涂想法!难不成就因为他上门纠缠,我们就要把你送到宫中,以此来为徐家避祸吗?我与你爹爹是绝不会让你再进宫去的!”
威北侯夫人神情激动,言辞铿锵,白成欢心中一阵暖意,连忙站了起来解释道:
“娘亲且听女儿把话说完。萧绍昀是什么样的人,到如今,别人不知道,您难道还看不清楚吗?”
白成欢一边安抚着激动的威北侯夫人,一边缓缓道来,清脆的声音如同泉水叮咚,让威北侯夫人的焦躁慢慢散去,也开始冷静下来。
“萧绍昀这个人,如今不仅像个疯子一样,让人不能以常理度之,疑心病也比从前更重了千倍万倍!”
威北侯点头赞同,这话倒是真的。
“想来我进京以后,他能这么快就盯上我,总跟我与从前一般无二,没有刻意避讳有关,若我从一开始就谨慎些,他的眼光也不会放到我的身上来。既然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你们把我送进宫去,不说疯傻,只说认为我就是从前的孝元皇后,那他无论如何,怕也是不肯再相信的”
威北侯夫人愣住了,成欢心中居然是这么想的?
不过略一思忖,她就觉得这个方法大有可为。
如今的萧绍昀,怕是也就如一般疑心病重的人那样,你越是躲避,他越是想要探究,若是你自己送上门去,他反倒开始疑惑你别有用心,就不会轻易相信。
三人相对沉默一时,威北侯最终拍了板:“到时候若是他能醒来,我就先行去试探试探,若是可行,就依照成欢的主意来。”
白成欢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看夜实在是深了,就告别了父母,出门回自己的欢宜阁去了。
一路行来,夏日的燥热已经退下去不少,湖边偶有蝉鸣蛙叫,这夜色越发显出几分安静来。
路过湖畔高大的凤凰木下之时,白成欢仰头看了好一阵子。
灯影下,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里了。
“萧绍昀,只愿这一次,你不要令我失望才好。”
夜色中,白成欢喃喃自语道。
东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昭阳殿龙床上的皇帝,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与梦中成欢血流成河的场景一般无二。
萧绍昀伸出手在眼前挡了挡,才发现避无可避。
那般血海一般的景象,怕是要今生今世都刻在他的眼前心里,成欢一日不归来,他就一日忘不掉。
“什么时辰了?”
萧绍昀带着些微哑的声音,惊醒了围绕在龙床前昏昏欲睡的太医与大臣们。
上下眼皮正在打架的晋王一个激灵,立马就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萧绍昀的手,眼泪都几乎下来:
“皇兄,皇兄,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小十了!”
整整一夜,晋王一直都在想,若是皇兄真的有什么不测,他该怎么办?
要是失去了皇兄这个唯一的亲人,可真的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萧绍昀转了转眼珠子,这才发现不同寻常之处晋王不是应该在晋王府吗?怎么擅自入宫?大清早就出现在他的床头?
而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微微抬起头,看到了床前黑压压一片的人头,个个跪在地上,却不像往日那般恭顺低头,而是一个个激动莫名地看着他!
这般场景,太过熟悉,父皇大行之时,也是这般,寝殿围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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