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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从心底而起,萧绍昀仿佛才意识到她嫁人了啊,从此以后,她是萧绍棠的妻子!
新婚第二天,他们二人在他面前都是那般卿卿我我,可那时,或许是离得远,他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可这样的一个人,嫁不嫁人,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萧绍昀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他也不知道他忽然之间在想什么,只觉得那泪眼朦胧的漆黑眼眸里,有什么东西直直刺入他的心底。
“皇上,求求您,让臣妇带世子殿下回去吧……”
白成欢以袖掩面,痛哭失声,顺便掩去了自己眼底的厌恶。
她厌恶这个人的眼神,也厌恶眼前这仿似从前场景再现的荒诞。
虚伪又恶心的人啊。
卫婉不知道秦王世子妃到底病得重不重,可她看得懂秋雨的眼神,只能再次去唤回皇帝的注意力:
“皇上,您不是还要陪臣妾去御花园走走吗?就让她赶紧把人领回去好了,不然在这里哭哭啼啼,多晦气啊!”
萧绍昀被卫婉抓着袖子使劲儿摇晃,才终于从那种奇怪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低下头看了看卫婉,圆润的脸颊上,亮晶晶的眼睛像是从前那般澄澈地看着他,瞳孔里全都是他的倒影。
这才是那个一模一样的人,这才是他千辛万苦寻找回来的成欢。
他笑了笑:
“好,既然你开口,朕就让他们回去。”
卫婉暗暗松了口气,皇帝也是人呢,做事情也喜欢别人给他台阶下,将秦王世子妃为难一番,大概就是那个台阶吧?
她高高兴兴地拖着皇帝的手往殿内走:
“皇上,天都黑了,臣妾还没有用晚膳呢,饿了呢……”
白成欢的眼泪在萧绍昀转身的一刹那戛然而止。
她垂头对着他们的背影道:
“臣妇谢皇上隆恩!”
殿内的大红色遥遥可见,那女子低眉浅笑间的侧颜,宛若从前的徐成欢,让她似乎有一种时光永远停留在了从前,从不曾变过的错觉。
她已经死了,可他还是要找来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非要亲手杀了她呢?
宫中华灯渐次亮起,白成欢接过秋雨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与刘德富道别,转过身走开了。
不要说一个卫婉,就算是千千万万个卫婉,那又如何呢?
就让他沉溺在他自己创造出来的美梦中吧,而自己只要清楚地记得,那一场华美的梦境,已经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就好。
刀剑是武器,权谋是利刃,美人是鸩毒,而今日她的眼泪,也不过是一种手段。
萧绍昀,我已经从你的梦境中清醒了,而你的美梦还能做多久,拭目以待吧!
秋雨不知道世子妃看出来自己与那婉贵妃的眉眼官司没有,也不多做声,心里对世子妃的故意示弱也是有些诧异。
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是世子妃给府中上下人等的感觉,都是强硬厉害的人,乍然间哭得那样悲悲切切,她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白成欢却什么都没跟她说,也不用人带路,一路向着烟波阁去了。
萧绍棠是在马车驶出宫门以后,才在晃晃悠悠的锦被环绕中略略睁了睁眼睛。
入目的是马车内昏暗的光线,还有坐在一旁,正微微侧着身子,一眨不眨看着他的女子。
她的眼神专注又安静,在幽暗的光线里依然像是带了一束束的光芒,照得他心头一阵悸动。
还有一只柔软的手覆在他的额头,昏暗的光线里,她似乎没有发觉他醒来,只是长舒了一口气,低喃道:“退烧了啊……真是太好了。”
那张精致的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和担忧萧绍棠福至心灵地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快醒来。
他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白成欢手心里微微掠动,白成欢立刻就拿开了手,凑近来看他:
“你醒了?萧绍棠?萧绍棠?你醒没醒?”
她口鼻间的气息拂过他的整张脸,鬓边的流苏簪垂珠冰冰凉凉地在他脸颊上扫过去,萧绍棠觉得有些痒痒,却硬是忍着没动。
白成欢又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见他还是没动,似乎才终于确定他没醒来,轻轻将手收了回去。
他悄悄掀了掀眼皮,只见昏暗的马车里,她的剪影像是一幅温柔缱绻的画卷,静谧而美好。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眼神,白成欢忽然又转过头来。
她渐渐地低下了头,将柔软又有些冰凉的脸颊慢慢地贴上了他的侧脸,动作生疏,小心翼翼,唯恐惊醒了安然沉睡着的人,却没有发觉锦被环绕中的男子身躯陡然变得僵硬。
“萧绍棠……我醒来的时候,觉得那么孤独,可好在,我在这条路上遇到了你……”
初初见到因为高烧而昏迷不醒的人之时,她仿佛随同他一起坠入过那冰冷刺骨的湖水中一样,满心寒凉,她甚至在那一刹那无端地感到绝望如果今后的路没有这个人一同前行,那她在这个面目全非,风雨飘摇的世间,又该何去何从,如何前行?
是什么时候起,那些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决心,因为这个人的出现,慢慢地牵系在了他的身上?
温柔得像春天的柳枝拂面而过的碰触只停留了短短一息,就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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