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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竹林今生想要的重新来过,已经很明确,她一心想要成为徐成欢。
思绪犹如脱缰的野马,白成欢忽然控制不住地去想,安竹林所经历过的那不甘心的一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生?
安竹林是不是真的曾经嫁入了威北候府,所以才会对威北候府,对她那样了解?而她居然想要成为徐成欢,难道在她经历过的那一生里,自己并没有死,反倒活成了安竹林的楷模?
白成欢想到这里,不由得失笑,那又如何呢?
无论安竹林经历过的那一世如何,这一世,徐成欢确实已经死了。
无论安竹林那一世中的自己活成了什么样子,这一世,自己只会按照如今的路,一直走下去。
她也是一个侥天之幸的人,只不过,她的遗憾和后悔,只能用手刃萧绍昀来洗刷。
一片寂然间,因为面前女子皱眉苦思又随即豁然开朗的样子,詹士春再次笑了起来:
“即便如此,你也不必为这个人费太多的心,她虽然来历异于常人,但她的心机手段都属于下乘,若是招魂之后皇帝容不下我,我能逃脱自然会想办法逃脱,若是真逃不脱,我也绝不会让她对你不利的。你只要好好地做你的秦王世子妃,照顾好自己,我也就放心了。”
白成欢垂头不语,还是很难相信这个在大齐百官眼里装神弄鬼的道士此时居然说出这么沮丧的话来。
他一直都在糊弄萧绍昀,这就已经不仅仅是欺君了,而是用无数条性命来撒下这场弥天大谎!
若是被人知道,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可他还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就这么把他的底牌全都交了出来。
白成欢的心情复杂极了。
最终她抬起头,决定一次问清楚:
“詹大人骗了皇帝这么久,到底是想做什么?当初,皇帝又是怎么对您说起招魂这件事的?”
“这……”詹士春脸色变了变,才又缓和了过来,云淡风轻道:“说来话长,左不过是陈年恩怨,想毁掉一个人罢了。”
“至于招魂这件事,是在孝元皇后薨逝前,皇帝就已经找到了我,问我是否能为故去的人招魂,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他,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是没料到,后来孝元皇后真的死了,而他要我招魂的那个人,正是孝元皇后。”
“原来是这样啊……”沉默了许久,白成欢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熙和三年年底的时候,她只知道他破例提拔了名不见经传的道士詹士春来做了钦天监的监正,甚至惹起了很多朝臣的不满与弹劾,说到底,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在筹划要如何杀了她,然后再来一场假惺惺的招魂。
“他是不是早有预谋,这我就不清楚,我只是用了些手段,让他相信失去的人还能找回来而已。”
詹士春说罢,脸色凝重起来,将那个锦盒直接打开摆在白成欢面前:
“但是,你是我的女儿,我无论生死,总要保你平安,保你一路走上最尊贵的位置那才是我能为你寻得的最好归宿。而之前,永妍郡主将徐成意错认为孝元皇后的那一回,在宫里,我就已经发现你魂魄不稳,这道安魂符,你记得时刻带在身边,至少,可以保你不会被鬼祟侵扰。”
白成欢向锦盒中看去,除了一枚令牌,还有一个桃木的道符。
他看出来了她魂魄不稳……
白成欢只听得耳边詹士春更加慈爱的声音中,带着感慨愧疚:
“这也都是怨我,迟迟没有找到你,才让你疯傻了十六年,以致于魂魄不稳,好在你如今好了起来,慢慢地魂魄凝实,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日后记得不要靠近寺庙道观之类的地方,也就无妨了。”
提了一半的心又慢慢地放了下来,白成欢对着詹士春点了点头。
他以为她的魂魄不稳都是这具身躯早年疯傻所致,这样也好。
窗外朝阳渐渐高升,几缕灼眼的日光从半开的窗户中照进来,照在那个锦盒上。
詹士春迎着朝阳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一上午的时光,真是漫长而短暂。
他的女儿始终不愿意认他,每一时每一瞬都让他心中伤痛而难堪,可他能这样心平气和地与她对坐说话,这样的机会,以后还能再有吗?
詹士春站起身来,万般不舍却毅然决然地向白成欢道别:
“时辰不早了,这几日我需要时时守在皇帝身边,不能在秦王府多留了……只要你今后好好的,想必你母亲地下有知,不会再怨恨我。”
白成欢怔了一瞬,也不挽留,伸手从锦盒中拿出了那个安魂符,然后将盒子推了回去:
“这道符我留下,令牌,你拿回去。”
“你,你连我最后的这一点心意都不肯收下吗?”詹士春只觉得心如刀绞,“我的所有,都是留给你的,不会再拿回来的!”
他转过身,快步向门口走去,身后的女子却陡然高声:
“詹大人,若是我说,我有办法让你造就出来一个真正的孝元皇后,你愿不愿意?”
他愕然回过头去,只见一直沉静如幽井的女子站了起来,神情决然:“我可以去向我的义母威北候夫人打听孝元皇后所有的喜好,可以打听孝元皇后与皇帝的过往不是为了你,我是觉得,秦王府失去你这样能够掌控皇帝的同盟,实在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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