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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的马匹本来就和铁器与官盐一般,是朝廷严格管控的种类,谁家养了马,都是要去县衙报备的。
军营里的马匹更是个个都有户籍,战死病伤都要备案,像他们这些草莽出身的匪类想弄到好一点的马匹很不容易。
即使是西南这边远离朝廷,如今朝局混乱有机可乘,但是北方特有的草原马种还是很少见,更不必说弄到了。
他们平日里所骑的是西南特有的矮种马,方便倒是方便,就是骑出去十分不衬他们的气势,毕竟他们都自命英雄,英雄必不可少的配备可不就是宝马吗?
云四海瞅瞅那四肢修长的马匹,喷鼻踏蹄,鬃长毛顺,一看就不同凡响,心里不禁就起了艳羡之心,再瞅瞅自己寨子里灰不溜丢的矮马,顿时就觉得嫌弃。
几个人咬咬牙,到底还是命人出去打探了一番。
探子出去得谨慎小心,回来得倒也快,打听出来的消息更是彻底让匪首们安下了心。
“是官兵军营那边马棚里走了水,战马受了惊,四散奔逃,跑了几十匹,最后抓回去的不到三十匹,那个京城来的秦王世子正在军营里大发雷霆,监马官都斩了好几个!”
那个爱惜马匹的马夫立刻就高兴道:
“各位当家的,这是天赐良机啊!这马匹的天性,原本就是逐群而居,这三匹马定然是逃散出来的,咱们刚好留下来,给各位当家的当坐骑,那才叫威武!再说咱们也不怕他们找来,小的看紧些也就是了!”
几人也知道这个跟随他们多年的马夫是真的爱马成痴,也不怀疑他的用心,就点头应允了。
从这一日起,这三匹外来的马就和峻崎山的矮种马一起吃食,喝水,放牧,那马夫一日日地精心照料着,偶尔乐呵呵地盯着那三匹马一看就是半天,还时常跟几匹马自言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连过了半个月,除了听说官兵那边秦王世子又发了几次火之外,无论是人还是这三匹马,都没有丝毫异动。
几个匪首除了需要用马的时候惠来看一眼这三匹马,其余时候已经没刚开始那么上心了,只一心等着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可以用这几匹马配出一群高头大马来。
直到第二十天上,天光大亮的时候,马夫的哭喊声震动了整个峻崎山的山头:
“天啊,跑了!全都跑了!”
云四海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还在云里雾里,待到反应过来的是,已经听到了遥遥而近的马蹄声,如同地动山摇,踩碎山河。
第六百五十六章 生死
“大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官兵们攻上山来了!”
有寨子里的探子惊慌地奔了过来大喊着,一脸的懵然尚未褪去他们在此占地为王多少年了,从来就没有见过有人能攻进来!
“不可能的!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我峻崎山十面埋伏,谁能攻破?”
云四海也是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立刻拎着刀冲了出去召集下属,却悲催地发现,土匪们都在,他们大部分的马却是没了!
他终于理解了那个马夫的哭喊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四海暴怒的呼喊声响彻山寨,马夫与负责看守关隘的匪属都被抓了过来。
“为什么他们能进来?我们的布置怎么会没用了?说!是不是你们中间出了叛徒?”
云四海暴虐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在场的人,往日的过命兄弟,此时彼此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
负责守卫的土匪手里的马鞭劈头盖脸地就向那个马夫抽了过去:
“还不都是这个老棺材瓤子惹得祸事?!老子打死你!”
那马夫一开始还被抽得在地上打滚求饶,到了后来,身上的肉都烂成了一条一条,却不再告饶,反倒开始哭号着破口大骂了:
“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畜生!就该被天收,就该被人逮住活活剥了皮!我那兄弟跟着你们多少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过是腿受了伤,你们就抛下他,抛下也就罢了,还特特让人去杀了他!王八蛋!畜生!”
三言两语之间,事情的真相就渐渐浮了出来。
原来从那一日他们的矮种马带回那三匹高大神骏的北方马开始,一切就都只是官兵的阴谋,不过后来又加上了山寨中的马夫。
养马的马夫是看出了不对的,可他因为心中的仇恨并不愿意说他是因为自己的弟弟做了土匪,才跟着上山来的,在他的心里,山寨就是他和他弟弟终生的家。
所以从前他就忠心耿耿,不怕辛苦,以至于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一个能吃苦的老实人上。
后来他的弟弟,因为在一次官兵的剿匪中,腿受了伤,匪首们为了安全撤退,就没有把他带回来,后来更是因为害怕泄露山寨的秘密,直接找了个机会将他杀了。
这事情做得太绝,彻底改变了马夫那颗忠心耿耿的心。
于是马夫就力劝匪首们将那三匹马留了下来,精心的饲养,然后又找了个机会,偷偷将几匹矮种马与那三匹马一起放走了,然后见机不对,更是将所有马棚中的马都驱赶下山,散了个干净。
而守卫山寨的人,好几个关口的人都听到了动静,却见四下无人,只是自家的马在山上撒欢儿,也没多想,他们不知道就是这些马跑了出去,跟着那几批骏马跑回了官兵的军营,最后给那些人带了路,让他们顺利杀上了山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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