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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样,如今的皇帝,和一个死人,又有什么两样?
白成欢神色间就透出一抹悲哀来。
摇蕙知道她的秘密,见此也就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阿花倒是稍稍缓了过来,见白成欢似乎不高兴,口无遮拦地就道:
“大小姐,你是不是在担心太太和大少爷?我今日怎么听说,有人会抓了他们做人质呢?”
摇蕙也大惊失色:
“太太和大少爷还在县城内?”
要是太太和大少爷落入了晋王的手里,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性命?
月色下,白成欢望着她们,缓缓摇了摇头:
“不在,白家的人,早就走了。”
既然早就有反心,谁会蠢得将自己的家人放在不安全的地方呢?
京城的亲眷,都由父亲威北候与董峥一手安排送走,而白家的人,早在爹爹白炳雄离开虢州的时候,就一并带走了,或许,那个难缠的白老太太,这时候正在甘州摆谱呢。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夜见
虢州的夜前所未有的安静。
虽然秋日爽朗,明月高悬,但每一个人心头都笼罩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阴影。
本该热闹非凡的中秋月夜,街头巷尾,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只留下满城空寂。
没有人知道,两边什么时候会开战,也没有人知道战火是否会让他们这些乱世中的人成为炮灰。
所以章千总带着人悄悄潜进静悄悄的白家的时候,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看见白家宅子里来回巡视的士兵之时,才气的跳脚!
“难怪白家人如此心大,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什么动静都没有,原来是知道有人护着他们!”
那士兵的服色明显就是晋王麾下!
跟着他来的人也都看了出来,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晋王这是什么意思?逆贼都打到门外了,他却还在保护逆贼的家人!”
“这个傻叉,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脑子不够数!”
章千总气得大骂,却又不敢上前去惊动,免得被晋王知道。
他回过身又悄悄地出来了,遣了人去查看白家老宅那边的情况:
“抓不了他的老婆儿子,那就把他那个老娘,兄长嫂嫂侄儿侄女全部抓过来!老子还就不信了,到时候那白欢娘敢亲眼看着她的长辈们被她害死!”
白炳雄一家和他那偏心的老娘那边闹成了什么样子,章千总不是不知道。
不过在他想来,把那些人全都抓起来,他就不信,当着几万人的面,秦王世子妃敢翻脸不认人,六亲不认!
去白家老宅的人回来的很快,章千总看着他们带回来的那一溜儿男男女女,心里总算是有了痛快的感觉!
他与白炳雄也算得上过命的兄弟,可如今局势已经成了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就怪不得他了!
月明星稀,晋王站在函谷关高高的城楼上,望向潼关的方向。
起伏的山峦在月色下朦胧一片,从前的种种却清晰的浮上心头。
最后一次见到成欢姐的时候,他曾经问过她,如果走到这一步,她会站在哪一边。
毫无疑问,如今她是站在了秦王府那一边。
从前,他有一颗完整的心,少年懵懂,装着他敬爱的皇兄与姐姐,而如今他们一人一边,终于把他的心撕扯成了两半。
他那些天下太平兵不血刃的念想,终归只是奢望。
“王爷,夜凉了,回去吧!”
张德禄辛辛苦苦的爬上高高的城楼,给晋王披了一件披风。
“禄公公,你真不该跟我来这里的。”
刀剑无眼,这个老人跟了他一辈子,此战吉凶未卜,他何必连累他?
张德禄倒是很豁达地笑了:
“看王爷说的什么话,老奴跟了您一辈子,自然是王爷在哪里,老奴就要在哪里,才能对的起贵妃娘娘的嘱托。”
听他忽然间提起自己的母亲,晋王心头浮起的却是茫然。
母妃早就不在了,他的记忆早已模糊。
他能记得最早的女子关爱,都是来自成欢姐。
晋王忍住了鼻端的酸楚,幽幽道:
“禄公公,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事是一辈子的……可我,还是想见见成欢姐。”
夜深了,潼关军营中悄无声息地来了客人。
听到有人求见,已经歇下的白成欢从塌上下来重新穿戴整齐,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去巡夜的萧绍棠神色凝重地走进来。
“欢欢,晋王来了。”
白成欢怔了一下,忽然掀起帘子快步跑了出去。
营帐外寒凉的清辉中,一个披着斗篷的高大人影静静伫立。
“小十……”
白成欢停下了脚步,裙琚在夜风里摇摆,急切的脚步却再也迈不出一步。
月色下的人,抬手将风帽揭了下来,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成欢姐,我来了。”
笑容里依稀还是当年的少年模样,但那张已经逐渐脱去稚气的脸却已经带上了成熟的棱角。
常言道,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
可此时夜色悲凉,却是故人相对,不知何所言。
白成欢蓦然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很久,才声音干涩地道:
“小十,你长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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