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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州知府递上来的战报上,对宋温德的失踪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并没有实打实地参他临阵脱逃,估计还是看在宋温如的面子上,这会儿,就看宋温德能不能对得起虢州知府为他遮掩的这片心了。
可事实再一次向所有人证明,人品卑劣的人,没有最卑劣,只有更卑劣。
宋温德只是一个七品县令,是没有资格直接上朝面见皇帝的,他干脆就去见了方含东,通过方含东直接给皇帝递了折子。
折子里写的什么没人知道,就连卫婉都打听不出来,但是皇帝暴怒之下再一次砸了御书房这件事,宫外该知道的人很快就知道了。
到了早朝的时候,皇帝就破例宣了宋温德觐见。
一般官员觐见皇帝,着装都是要格外注意的,哪怕是官服绶带歪了,也能治一个殿前失仪大不敬的罪。
可让朝臣们吃惊的是,宋温德居然一副憔悴灰败的模样就进了太极殿,抬眼看见皇帝就趴在地上开始哭。
“皇上……晋王殿下他实在是枉为人臣啊!他不仅因为秦王世子妃之故对秦军心慈手软,更有人亲眼目睹他深夜前往潼关,进了秦军军营密谈,出来的时候毫发无伤……臣想要抗敌而不得,又被晋王殿下栽赃臣贪污军饷,要将臣杀头治罪……”
“臣明知晋王与逆贼已经里应外合,却毫无办法,只能拼着一死逃出了虢州,前来禀报皇上!臣敢对天发誓,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臣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天地不容!”
一番哭诉听得皇帝脸色铁青,朝臣倒抽一口凉气晋王居然与秦军里应外合,背叛了皇上?
这怎么可能?!
可时人敬鬼神,宋温德连天打五雷轰,天地不容的毒誓都敢发,大概不会有假!
方含东立刻出列斥道:
“既是如此,为何不早些上报,要拖到今日?”
“方大人!”
宋温德哭得更委屈了:
“下官也想早些将此事报给皇上……可虢州离京城遥远,下官时刻都有性命之忧,逃出来都是九死一生,哪里能送信出来……”
朝臣们都盯着皇帝。
皇帝的手紧紧地捏在金座的扶手上,陡然觉得眼前一片昏暗,仿佛他生命里最后的一点星星之后都彻底熄灭。
如今,连他一手护着长大的小十也终于要背叛他了吗?
进了秦军的军营,却还能毫发无伤地出来,他是真的把那个白成欢当做了他的成欢姐,然后选择站在了她的那一边,对吗?
萧绍晔,你怎么对得起朕?!
最初听闻这件事的滔天愤怒已经过去,皇帝只剩下刻骨的恨意。
他强撑着一口气,望向了还跪在地砖上哭得不成样子的宋温德:
“既然是如此,那朕就赐你尚方宝剑,任你为钦差,与永昌伯林翰一同返回虢州,缉拿晋王,押解回京!”
“朕要亲自问一问他,可对得起朕,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皇帝的咆哮回荡在沉寂一片的太极殿内,威北候与梁国公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宋温德的哭声却是戛然而止,弱弱地问了一句:
“皇上,臣再回虢州,可否带上臣的侄儿长卿?”
猛然间听人提起几乎已经被自己遗忘的宋长卿,皇帝心气儿更不顺了:
“你带一个无官无职的人做什么?”
皇帝早就忘了他曾经下旨不许宋长卿私自离开京城。
“回皇上的话,长卿虽然于科举不利,但他聪敏果断,臣实在是想要个亲人陪在臣身边……皇上,臣实在是害怕啊……”
宋温德又开始哭得很伤心。
宋长卿……皇帝不禁想起前世那个替他支撑着朝政的人,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前世的栋梁之材啊若是跟着去,大概也能襄助永昌伯一二分吧?
他这个皇帝,这辈子没有宋长卿,还真是没有趁手的人可用。
“朕,准了……你回去跟他说,要是还想活着,那就给朕拿出他的本事来,不然,朕不介意让他再死一次。”
皇帝说得冷然,宋温德听得懵然。
但是一想到侄儿交代的事情完成了,他又从心底里觉得雀跃,擦了擦眼泪连忙叩头谢恩。
不日就传来宋温德与宋长卿叔侄二人,已经上路,随着冀州军队西进的消息。
威北候不由得叹息。
“我想过宋温德会为自己开脱,却没想到,他为自己开脱的方式却是构陷晋王……这样的人,也真是黑了心肝脾肺肾了!”
威北候夫人想起那个少年藩王,也觉得伤感:
“宋温德这个黑心肝的,说他是个人都抬举他了!晋王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虽然有些顽皮,但绝对是个水晶心肝的孩子,他与成欢刀兵相向都不肯让步,不就是还想护着皇上吗?可皇上,居然就这么相信了宋温德话!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哼,说来说去还是皇上自己的疑心病!”
威北候不禁冷笑:
“在他心里,咱们都是反贼,晋王则是一心要夺他皇位的人,咱们这些人,哪里配得到他的信任?如今这样,造反也好,被构陷也好,总算是不辜负他心里的那些疑影儿!”
女儿与女婿就在虢州与晋王对峙,晋王有没有里应外合他最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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