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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极了,可是她能恨谁呢?
她可以恨恶毒的徐淑宁,恨她一直以为慈爱有加的婆婆,也可以捎带着恨一恨隐瞒她这么多年的儿子,可是,她要怎么去恨她的丈夫?
林嬷嬷被她命人用尽一切手段得来了片刻的回光返照,说得清清楚楚。
当年的事情是太夫人拗不过徐淑宁的苦求,最后她生下的儿子又落地夭折,才同意将徐淑宁送来的私生女送入威北侯府掉包的。
可是阖府上下,没一个人知道徐淑宁每一次好心好意为当时的她请太医,都只是要谋害她的孩子!
更没有人知道,她腹中的孩子并不是因为先天不足而夭折,是因为那一副副徐淑宁送来的安胎药!
可本该被她千刀万剐的徐淑宁却已经葬入徐家的坟地,林嬷嬷那个做了帮凶的女儿秀容,却已经死在了萧绍昀的手里,林嬷嬷也很快咽了气。
只剩一个目睹了当年林嬷嬷将什么东西埋在了府中,心心念念要报仇才将这一切揭开的朱姨娘,在林嬷嬷死的那一刻,了却了心愿,疯疯癫癫。
只有她,还要痛苦而清醒地面对这一切!
她连泄愤,都无可发泄!
“玉珍……”
威国公喉头哽咽,伸手要将她连同怀里的那个包裹一起揽进怀中,却被她避开。
威国公夫人尽管心里知道他也无辜,也不过一个如同她一样被蒙蔽的可怜人,可是她无处发泄的恨意还是让她情不自禁地迁怒于他:
“从他们生下来,你就从来没有抱过,如今假惺惺做什么?他不需要你这个父亲!”
威国公颓然缩回了手,双肩低垂了下去,紧紧咬着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喉中溢出悲吼声。
其实他抱过的!
只是抱过的那个,原来却不是他的女儿。
他的嫡长子,是遵循徐家的传统,严厉教养,他这个做父亲的,甚至没有亲手抱过。
可是当年他从外面回来,得知自己有了个嫡出的小女儿之时,满心的欢喜让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婴孩抱在怀里,从此与他的家人将她视为掌上明珠。
他们对她千娇万宠,百般呵护。
她死了,他们痛彻心扉,甚至不惜与皇帝反目。她重生回来,他们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就算被斥为逆臣也毫不动摇。
但如今,这一切在忽然间就毁了,他们不仅仅从来就没有过女儿,连那个本该活下来的儿子也化作了他们堂前海棠树下的一土泥!
骤然之间,夫妻反目,母子相仇,而这一切一切的根源,是他心如蛇蝎的胞妹!
他能够理解夫人心里对他的痛恨与迁怒,可他也不知道此时又该如何,才能让这支离破碎的一切恢复原样!
三人默立间,备好的车马过来了,威国公夫人抱着那个包裹上了马车,留下威国公父子二人在寒风中相对。
徐成霖的亲兵牵来了两匹骏马。
徐成霖向父亲低头道:
“请父亲上马吧。”
武将之家的男人,再寒冷的天气,也没有乘马车的道理。
威国公沉默地接过亲兵手里的马缰,上了马,才回头望了徐成霖一眼,声音冰冷:
“这件事,你的过错,我不想再追究,但要怎么向宫里交代,你自己想好。”
徐成霖牵着马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到了这个地步,果然父亲母亲都不会宽恕他了。
等威国公府一行人出发出城,萧绍棠立刻就接到了消息。
“一家人去了北山寺?难道是要去上香?”
萧绍棠琢磨了一下,略去了威国公府里发生的一切,单单将这件事情告知了白成欢。
白成欢很是疑惑:
“没错,娘亲以前也有年头年尾去北山寺上香的习惯,不过娘亲不是病了吗,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还出门?”
“我想着威国公夫人能有精神出门,或许是没有大碍了吧,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萧绍棠觉得,所有的蹊跷之处,他一个人在心中纠结就行了,不必让白成欢知道了。
再加上如今李氏也不放心白成欢,遂拿了一块自由出入宫禁的牌子,只要有空闲就进宫来陪着白成欢。
白成欢这时候又听说威国公夫人能出门了,也逐渐放下心来,不再纠缠。
大年初三过后,因为新年而停了的早朝又重新开始。
虽然只是短短的三天时间不到,但是足够心里有鬼的方含东想出了反对皇帝削减祭祀的办法。
说来方含东也不愧礼部尚书的名头,在朝堂上滔滔不绝,据理力争,从古时论到如今,从《周易》论到《礼记》,表达了削减祭祀实为不孝的观点。
满朝大臣纷纷侧目,可除了户部有寥寥几人出列附和方含东以外,其他朝臣都持观望态度。
说到底,祭祀的是萧家祖宗,次数与规格不还是皇帝说了算。
萧绍棠坐在龙椅上,任由方含东洋洋洒洒一大通话说完,然后轻飘飘地撂下两个字:
“再议!”
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本子,抛给了户部尚书朱思明:
“朕这儿有本账,朱尚书好好的替朕算一算,算明白了再来跟朕回话!”
朱思明诚惶诚恐的将那本账搂在了怀里,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合上了之后再也不敢当殿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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