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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乡侯夫人脸皮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可她也不敢随意反驳,说老实话,她也看不出那画屏有什么神奇之处。
户部尚书朱思明的夫人却知道锦乡侯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虽然锦乡侯是个武夫,但他的功劳是实打实的。
她就悄声跟锦乡侯夫人道:
“这画屏约莫是当年昭烈帝的乔皇后赐给安西郡王妃的,算是御赐之物,虽说有神奇之处,我其实也没真正见识过,也不怪锦乡侯不认得!”
有朱夫人这善解人意的安慰,锦乡侯夫人这才慢慢镇定下来,心里十分感激。
高台上的萧绍棠与白成欢却只是沉默地听完了朝臣们笑话锦乡侯的刻薄之语。
这些人啊,往上多数几代,谁家不是跟着太祖皇帝打下江山之后,才慢慢富贵起来的?
何必这样刻薄地去笑话别人。
白成欢不想理会他们,就转过头去看那被安放在当场的萤石画屏,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浮现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就是当年的那架画屏啊。
这世上她见过的十二幅萤石画屏,只有一件。
那是先帝在时,自东南进贡而来的一件宝物。
说是宝物,初见时却灰扑扑不起眼,先帝要赐给徐淑宁,但是徐淑宁看不上,先帝就赐给了乔皇后。
乔皇后一开始并不以为意,但是到了夜间才发现,这架画屏竟然能在夜间散发出如玉如雾的绿光,其上雕刻的山水人物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暗夜生辉,令人目眩神迷。
那时年幼的她和萧绍昀也是惊喜异常,因为贪看这架画屏,她好几次都磨蹭到宫门关闭之前才回侯府。
乔皇后也十分喜欢,偏偏亲眼目睹了这架画屏神异之处的徐淑宁却反悔了,回过头向先帝讨要,先帝那时正宠爱徐淑宁,左右为难。
乔皇后怕先帝心软遂了徐淑宁的意,干脆转手送给了当时尚算殷勤的安西郡王妃。
如此一来,任凭徐淑宁如何觊觎,先帝也不好厚着脸皮找弟媳妇儿要东西。
所以对于安西郡王府来说,这架画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烫手山芋,哪边儿都没落到好处,还不能随意送人,所以如今干脆拿出来讨好她了吗?
萧绍棠转眸间,发现了白成欢眼底短暂的恍惚之色。
但他懂得这份恍然从何而来。
自从知道她的秘密之后,他命袁先生收集过孝元皇后所有的人生痕迹。
他无法抹去刻在她魂魄里的曾经,但他可以循着那些痕迹,得到一个完完整整,真真正正的白成欢。
在大齐臣民的心中,孝元皇后徐成欢的一生,虽然短暂,但出身显赫,又因为自幼得到太子乃至帝后的宠爱,一直是京城贵女中最被人瞩目的那一份。
所以尽管她早早薨逝,但只要有心,关于她的一切,都是可以找寻出来的。
这架萤石画屏,是徐成欢几乎拥有一切的人生里,曾经被她格外喜欢。
如今安西郡王府阴差阳错将这画屏送到了她面前,她却不见展颜。
想来,如今的她,看到这些旧物,大概勾起的,只会是不好的回忆。
萧绍棠心中如此思忖着,就伸手过去,温热的掌心覆在了白成欢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背上:
“欢欢,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那咱们就收起来,再也不看了,如何?”
这画屏,不能不要,却不能让欢欢总是看着睹物思人。
白成欢转头看他,看懂他眼中的一片了然,那些时常让她觉得如梦一般孤独的过往,仿佛瞬间有了一个人来跟她一起分担。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掌心,露出几分欢欣的笑意:
“不,我很喜欢。这架画屏,当年乔皇后是要赐给徐成欢的,可那时,徐成欢还太小,徐淑宁又是她的亲姑姑,给了她,还是等于给了徐淑宁,也算是不得已才送出去的。如今能重现宫廷,我很喜欢。”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是替乔皇后完成了一件心事一样。
萧绍棠只听她提及乔皇后,而丝毫没有提及当年陪她看这架画屏的那个人,胸口的那一点点沉闷很快就过去了。
他干脆牵起她的手站起身向高台下走去:
“既然喜欢,那让我也开开眼界,看看这画屏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安西郡王夫妻连同安西郡王世子,世子妃一家子人在侍念出这件贺礼之后,不管心中如何忐忑不安,都只能规规矩矩地站了出去行礼,恭贺皇后千秋。
但是贺寿的礼节都做完了,皇帝还只是垂着头在和皇后说话,也不叫他们起来,安西郡王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今日这贺礼送得实在是失策!
两边原本还在议论纷纷嘲笑锦乡侯的人也在帝后这反常的举动中安静了下来。
安西郡王府一向在皇帝面前有些脸面,何以这会儿被这么晾着?
白成欢随着萧绍棠向那架画屏走过去时候,才发现众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安西郡王一家子,这才想起来不妥之处,开口笑道:
“八王叔有心了,这画屏,世所罕见,本宫很喜欢,平身吧!”
安西郡王猛然抬起头,诧异地看了皇后一眼,看她脸上笑容真挚,神色满意,不像是说假话,刹那间有些发飘,像是在云端雾里
看来真有些渊源,这礼,没送错!
他居然有一种堵了一把,然后赌赢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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