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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天还没大亮,井里的水必定极其清凉, 胜于往常。
杜锦中如一尊门神似的守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明雀快如闪电的动作。
明雀最终依然没能让宁妍清醒,反倒是激起了公主殿下一肚子怒火。
润湿的洗脸巾子被扔在地上,被子枕头通通从床上踢飞下来。
随即是一声气急败坏的呵斥:“走开!”
明雀暗自算算时辰,刚好三炷香。她默默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来,可巧督主大人准时推门进来了。
她有意阻拦一番,可一对上督主那双阴恻恻的眸子,便再说不出口半个字来。脊背陡然窜上一抹寒凉,明雀起身退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床边。
女儿家清凉的扮相赫然撞入眼底,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杜锦中的眸底也暗了一瞬。
修长的手指在身侧微微弯曲,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随后便伸向床上的人儿。
“殿下——”
怕梦中的人受惊,杜锦中犹豫了一瞬,还是在手指触碰到她前唤了一声。一贯或是尖细或是清丽的嗓音此刻竟低沉得不像话。
“啊!”
床上本应是熟睡的人却忽地翻转了身子,美目圆瞪,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看着他。
宁妍本就被明雀闹醒,心里火气四窜,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重新睡着的。方才不过是面朝着里侧假寐,重新酝酿着睡意,哪知身后忽地惊雷一般炸响一道男声。
可把宁妍吓得不轻。
杜锦中和明雀于也没料到这祖宗是醒着的,一时没反应过来,都呆立当场。
“你干嘛啊!吓死人了!”
宁妍没好气地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嚷嚷道,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
杜锦中面上难得挂了两分狼狈,不过没人注意到的时刻又极快隐去。
“本督是来教公主礼仪的……”说了半句,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宁妍这会儿火冒三丈,也没觉得自个儿的穿着打扮有何不妥,还是明雀先回过神来,拿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道:“奴婢先伺候公主起身。”
往前两步,有意无意地挡了督主大人的视线。
见宁妍没接话,一副蹙眉不耐的模样,杜锦中垂眸:“那本督便去花厅候着殿下了。”
杜公公一撤,宁妍便气呼呼地质问明雀:“为何随意让外人进我寝宫?”
还精英双秀呢,连个杜公公都拦不住,真是气skr人!
公主殿下此时全凭一口火气撑着,自动忽略了自个儿正常时候在督主大人面前的怂人样。
明雀也不辩解,今日确是她失职:“奴婢有罪,请公主责罚。”
从容不迫地跪地请罪,宁妍看着她一脸平静无波的表情就觉得头疼。
“行了行了,别跪了,把衣服给我!”
跪有什么用,罚有什么用,杜公公那是一般人能拦得住的吗?书里不都写了他是个不择手段的魔头?
宁妍这会儿清醒了,暗骂自己是个猪脑子,昨日吃了亏还不长记性,今儿又被人平白用眼睛吃了一通嫩豆腐。
不过这事也给她敲了个警钟,人在皇宫身不由己,入乡要随俗,看来往后睡觉再不能这般“肆意”了。
……
长宁宫的花厅外此刻争奇斗艳地开着各种花儿,不过最惹眼的当属一串红、飞燕草和月月红等花了。尤其是一串红和飞燕草,颜色鲜艳不说,还是成片成片地栽种,一眼望去十分喜人。
“那敢问督主,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宁妍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半掩着嘴打了个呵欠,眼里含着水雾道。
就在方才,杜公公半点不带含蓄地“指点”她,应收敛性子,不宜再如孩童一般喜爱嬉戏玩闹。
她当然是顺其意,将球又给踢回去了。
“微臣以为,殿下当念书。”
好一条建议!宁妍精神一震,差点没给他鼓掌。
“督主说得对,看书好啊!看书好!”
宁妍面带喜色连声附和道,看书总比脑袋上顶一碗水练站姿得好。
她喜欢看书。
“督主,你可真是善解人意,本宫平日里最爱读书了。”
杜锦中面上一派云淡风轻:“非也,臣指的是学子在学堂用的正经书,而不是《俊俏书生美狐娘》这类话本子。”
宁妍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知道的?话本子她可是藏在枕头套里!
那边杜锦中又慢悠悠地补充道:“话本子可教不出一个知书达礼的公主来。”
宁妍面色涨得通红,飞快地偷瞧了两眼侍立一旁的明雀与碧竹,二位精英皆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未曾听见杜公公的话一般。
宁妍更加羞恼,话本子都是她让欢欢弄来的,藏书的事儿压根就没人知道,杜锦中此刻当着她手下人的面儿大喇喇拆穿,让她堂堂公主殿下面子往哪儿搁?
“你竟敢偷看?!信不信本宫罚你去倒夜香!”
宁妍虚张声势地娇声呵斥,督主大人俨然不把这软绵绵轻飘飘的威胁放在眼里,正了神色对她说道:
“殿下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准备您要读的书。”
宁妍懒洋洋地拾起筷子,夹了一块芸豆卷:“督主书都没找齐,便先来找我?你这样办事,我父皇知道吗?”
她还没吃饱呢,话说江南这边的糕点做得真是不错,百吃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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