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页
幸亏顾祈霖眼疾手快踩灭火光,把危险灭杀在摇篮中。
只是两人抬头,看着捕获危险渡鸦的秦缘,目光像是在看志怪小说中无知则勇的穷书生。
“你怎么……不是,你哪里来的?”宁怀赟一时有些无语。
第106章 无名尸·八
秦缘顷刻间松开了手, 黑色的渡鸦拍打着翅膀,凄厉哀鸣盘旋于天,鸦羽飞旋乘风而起, 悠悠落下几支黑羽, 转瞬就要离开。
却听破空之音阵阵一颗石子化作利器, 猝然扎入黑羽之中。
渡鸦凄惨的鸣啼两声,随即失去力气坠落而下,扑通一头栽进松软的草地上。
两人瞬时看向顾祈霖,她蒙着黑纱看不清神色,只见她从长袖之中伸手, 抓住渡鸦的翅膀翻过几层鸦羽,在腹部绒羽下, 找寻到了一根红绳, 系在爪子的最上方, 被黑羽牢牢遮蔽。
无人知晓她是如何在黑夜中发现这一截红绳, 但显然不重要了, 这红绳来的古怪,像是人为系上去的。
宁怀赟捉在手里把红绳取下, 这红绳不过寻常, 是一文钱能买上一捆的绳子,拿在手里颜色都不鲜明。
“有人在养这些渡鸦?”
显然是这样的,宁怀赟若有所思,这倒是符合他们之前的想法。即是有人在养,背后就有人操控。
当手中的渡鸦再一次扑腾起来的时候,宁怀赟抬手一抛, 将渡鸦放飞。
这只渡鸦重获自由, 非但没有因此离开, 反而汹涌的直奔雾中,那雾弥漫成薄薄的海,将村落淹没。
渡鸦“啊啊”叫的凄厉,在幽暗的月光下飞过高枝嫩叶,直冲云霄之上,最后一头扎进蒙蒙雾色中。
三个人影追着渡鸦前行,直至坡下就是迷雾,他们站在坡上,眺望着蒙蒙雾色,不见风卷雾散,幽幽怨怨的响起几声古怪的管弦之声,逸散在风中变得模糊不清。
稍有不慎,便似风鸣而过。
那管弦之声混杂着风声、鸟鸣,混杂着枝头碰撞的喧闹,哀哀怨怨、如泣如诉。
顾祈霖微阖上眸,听着管弦的旋律,心里轻轻应和着,口中不自觉的跟着哼唱。
很轻怨,丝丝蔓蔓的混杂在风中,但此刻好似有一根弦,将音符串联在一起,组成乐曲。
顾祈霖信手折下一片嫩叶,置于唇间,将那风中散落的音符吹奏,应和着此夜的风、此时枝头喧闹、应和着空中盘旋的哀鸣。
那是一首唱着生,歌着死的乐曲,哀鸣婉转间,讲诉着由生到死的故事。
“啊~啊~”
渡鸦凄厉嘶哑的鸣啼在风中辗转,盘旋在雾中、夜幕,盘旋在他们头顶,汇聚成一片厚重的乌云,黑色的雪夹带着香火气从空中飘然落下。
此时夏季,黑色的雪散落着散落着,散落在人的发丝、肩头,散落在地上。
混杂着哀鸣的鸟吟,如此孤寂又如此哀怨,便连黑色的羽毛都只能孤独的流落在风中。
宁怀赟抬头看着着奇怪的飞雪,他伸出手,手上便落满了雪,他抬起头,黑雪幽幽从空中落下。
他们像是一瞬间与别处隔离开来,唯独他们这一片地方,被渡鸦包围着,见证了一场哀怨的雪景。
“呜~”
最后一声叶曲落音,顾祈霖张开手,任由手中的“乐器”零落在地,看着黑雪在手中汇聚。
她轻轻一吹,那些烟灰便散落在地。
没有了应和,渡鸦散去了身影,连同雾中的曲子也停歇下来。
“我们进去吧。”顾祈霖说。
她看着弥漫的雾色,忧郁黑沉的双眸格外的认真专注,流转着若有所思的平静。
“书中曾说,六月飞雪,窦娥还冤,以黑雪为不详之兆。可当烧给亡人的纸随着风卷上空中,破碎的纸灰飘飘落下,便成了漫天飞雪。”
飞雪之下,是含恨不得,来自生者的怨恨。
他们黄昏逃离这股雾气,夜半却提着灯笼,走在安静的雾色之中。
宁怀赟站在前方,灯笼朦胧的光影将面前的方寸之地照亮,在雾中他们才能一窥曾经的村落。
还未被人收捡的地方全是干涸的鲜血,散落在墙上、砖石,落在苍老的树干、嫩绿的小草上。
被收捡过的地方却呈现着主人还在世的时候,干净、整洁,没有丝毫的凌乱。
他们走在路上,渡鸦仍旧盘旋在天空之中,只是不再如昨夜一般焦急危险,零零散散的落在枝头,豆大的眼专注的看着下方走过的人群。
顾祈霖指了指方向:“我们往那里走。”
她记忆不错,方向感很好,此前就记住了村中大平底的方向,那里通常会用来做群聚宴会之地。
山匪下山的时候,这个村子正在祭神,他们汇聚在那里,那里就是他们死亡的地方。
根据顾祈霖的指示,三人七拐八拐,凌乱的走对了正确的道路。
随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近,头顶的渡鸦越来越多,就像是之前渡鸦汇聚成乌云在头顶盘旋一般,此刻汇聚在一起低飞而过,就像是乌云重重压下,令人本能的感觉到不适。
而且这些渡鸦明显攻击性强烈不少。
在几人猝不及防之间,先前的管弦之声突兀响起,在平静的夜幕中犹如雷霆炸响。
那群渡鸦一改悠闲,赤红的双目失控般凝视着地上的人类,狰狞的修辞在此刻竟在一群鸟的身上表现的格外明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