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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让我信你,说完就陷入昏迷。”秦朗还在控诉,“记忆一直在消退,却隐瞒着我一字未提。”
    顾南衣:“……”她撑着自己重千钧的眼皮,艰难地挺直了腰。
    这么一说,她仿佛真有点……十恶不赦。
    “要么不救我,要么救我到底。”秦朗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我要死了,你也不醒来看我最后一眼?”
    顾南衣被秦朗唬了一跳。
    这小子自小偏执得不像样,天生就有些长歪的架势,早先更是杀人都不算个事儿,好不容易拗回来一些,这时候若是又钻了牛角尖,一点也不奇怪。
    “顾川说,你只是不想醒来。你要是再不睁眼,我就……”秦朗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毫无预兆地隐没了下去。
    顾南衣:“……”
    她无奈地按了按突突跳疼的额角,没了办法地重新站起来,踩着梦境里的刀山火海遍地荆棘往外走,困意宛如恶鬼的双手一般要将她将不见底的深处拉去。
    可想到自己曾经认真捧着少年脸颊对他许诺的词,顾南衣只得一一都接了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前行,哪怕她不知道终点究竟在何方。
    顾南衣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失去时间的概念、直到双脚感觉不到疼痛,才终于见到面前出现一点光斑。
    她如释重负地跌入了那一线光芒之中。
    *
    几日前长安巷的混乱暂且按下不提,事后诸事处理得都是雷厉风行。
    废墟似的长安巷已经清扫完了,只是怕响动太大并未开始修葺;顾川费尽千辛万苦活取了一母二子的圣蛊,不得不尽快赶回南疆重新将养这对半死不活的子母蛊,等了两天不见顾南衣醒转后,虽不舍也只能匆匆离开;梁院判每日不去太医院,在长安巷里待八个时辰守着顾南衣,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需知那一日救治凶险,两度取蛊时顾南衣的呼吸心跳停过不止一回,哪怕最后有惊无险,回想起来也仍旧叫所有知情人心中后怕不已。
    可尽管人人都担心不已,最后没日没夜守在顾南衣身边的人还是秦朗。
    经过顾南衣失忆那一遭,仿佛众人之间突然就多了某种默契似的。
    秦朗对其他人的默契漠不关心,他几乎长在了顾南衣的床边,每日离开她身边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
    但无论秦朗怎么寸步不离地守着,顾南衣就是不醒。
    顾川和梁院判都查看过她的情况,最后无奈地说是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恐怕沉溺梦中不想醒来。
    秦朗闷声不响地等了足足四日,终于忍不住了。
    他咬牙对顾南衣做了一番长长的批判,从头到脚足足好几百字。
    这后面原本还要接一段威胁,但秦朗张了张嘴又没对顾南衣说出口,只是摸了一下不离身的匕首。
    要成熟,要稳重,这样才与她更接近、更比肩。他对自己说。
    秦朗长长吐出一口气,扫了一眼时间,正是午饭光景,他便起身随便去灶房拿些东西对付。
    虽守着顾南衣,但秦朗也不至于不吃不喝不睡——那在顾南衣醒来之前,率先倒下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而秦朗这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顾南衣便悠悠醒转过来,开嗓想叫人都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干涩得跟几天几夜没喝水似的。
    顾南衣一时顾不得自己浑身哪儿哪儿都痛,一睁眼见到秦朗不在自己身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以为秦朗真钻牛角尖去了,吓得赶紧用了全身的力道往床下爬去。
    ——床边甚至都没有放着她的鞋子!
    顾南衣只得赤足往外踉跄着走,尝试张嘴说话,却只能吐出微弱的气流,到桌边时颤颤巍巍地拿了茶杯干脆往地上砸,哗啦一下便溅了满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整个人四肢发软头晕眼花,就算出门也追不了几步路,还不如闹出点声响来,以秦朗的耳力自然能听得清清楚楚,无论他去做什么了,只要跑得不远,必定会立刻赶回。
    可这动静是折腾出来了,瓷杯碎片却溅了一地,叫光着脚下床的顾南衣一时竟然无路可走,反倒被困在了原地。
    她试探着往周围跨出一步,只觉得脚掌底下踩了不少不知道锋不锋利的碎渣子,只好扶着桌子又慢慢地将脚收了回来。
    急促的奔跑声恰巧在这时由远至近,顾南衣松了口气抬头去看门外靠近的身影。
    秦朗出现在门口,手中握着一把已经出了鞘的匕首,见到房中居然不是歹人而是站着的顾南衣,顿时愣了一下。
    顾南衣脑中不甚清醒,第一反应便是秦朗果真做了什么傻事,下意识便举足往他的方向走,一脚落下去,顿时钻心地疼地轻呼了一声。
    秦朗本来还有点耿耿于怀顾南衣的“不想醒来”,念头才刚升起,就被她的痛呼给迎面砸了个正着、缩了回去。
    “……别动。”他抿着嘴唇收起匕首,大步上前将顾南衣拦腰抱起回了床上,又捉了她的脚踝去看脚底,果然扎了两道小口子。
    伤口倒是并不严重,但微红的划痕出现在那白皙的肌理上就是叫秦朗觉得刺眼得不行。
    顾南衣借机将两脚都踩在秦朗身上,使劲儿压住他,用气声问他,“什么你要死了、最后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昏了几天后这点儿压制的力道施加在秦朗身上,对他来说就跟没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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