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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过生辰的时候,李妈妈把一支细银镯子熔了,打了一对耳坠给自己,气得蝉丫吃不下饭,哭道:“凭什么她能有的,我没有?凭什么一家子粗茶淡饭,她就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李妈妈分辩道:“小姐过生辰……”
“什么小姐?!”蝉丫尖声叫了起来,“我也听说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千金万贵的娇着宠着,可人家都是自个儿家有钱,哪有让奴才家养着的小姐?”因为愤怒,心底怨气齐齐涌出,“这些年来,若不是咱们家养着她,早就饿死、冻死了!”
黄大石进来喝斥妹妹,“又哭又闹的,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你少凶我!”蝉丫闻言更加炸毛,跳脚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娶她做媳妇儿吗?”语气讥讽,“人家可是千金万金的小姐,我劝你少做梦了!”
黄大石又羞又臊,气急之下扇了妹妹一个巴掌。
于是,自己和蝉丫的梁子就此结下。
----真是躺着也中枪!
此时蝉丫哭闹不休,说什么不去顾家,可是她一个小姑娘,岂敢真的离开父母和兄长?无非是担心到了顾家,自己会给她找不痛快罢了。
但自己怎么会跟她过不去?且不说让她受过委屈,即便看在李妈妈的情份上,也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的。
“好妹妹。”顾莲笑盈盈的,去拉她的手却被恨恨甩开。
李妈妈拍了女儿一把,斥道:“你反了天了!”
“妈妈先听我说。”顾莲摆了摆手,看向蝉丫,“我这次回到顾家以后,可谓人生地不熟,说起来,只有妹妹你们给我做依靠了。”
蝉丫一怔,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虽然是顾家的女儿,但是十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了。”顾莲放低声音,透出几分担忧不安之意,“在这世上,若说真心信得过的人,外头有大石哥和三叔,身边便只有妈妈和妹妹。”
蝉丫的眼珠子转了转,似在思量,眼泪渐渐止住。
顾莲知道她是听进去了,接着道:“所以,往后妹妹一定要替我留心些,替我看着一点,免得我一个人不察办错了事儿。”
“可……”蝉丫到底年纪小,很快丢了早先的烦恼,反倒担心起来,迟疑道:“可是我不认识顾府的人啊。”
“哪有什么关系?慢慢不就认识了。”顾莲微微一笑,一手握住李妈妈,一手握住蝉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只要咱们几个一条心,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一次,蝉丫没有再把手甩开。
顾莲趁热打铁,继续道:“到了顾家,至少吃穿用度是不用愁的。”看了看蝉丫的衣裳,“记得妹妹想要一条八幅湘裙?打算绣什么花样?”
蝉丫眼睛一亮,“就选海棠红的杭绸底儿,配梅花,要攒心图样的,最好再用金线绣了花蕊,一定要比桃花二姐的那条好看!”
她说的桃花二姐,刚做了镇上一家富户的继室。
李妈妈打断道:“这不合……”
顾莲递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这不合规矩,自己知道。
即便自己把蝉丫当妹妹,能够谅解她的小小任性和脾气,可是在顾家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不入眼的小丫头。
丫头自然有丫头们的定例衣服穿,岂能逾越规矩?
然而这次回到顾家,正如方才劝解蝉丫的那样,除了黄家的人,并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自己可忘不了,当初顾家的人来确认自己身份时,那种生怕被乡下野丫头乱认亲,审贼一样的目光。
而且生母四夫人并没有前来,那份母女之情,只怕有限。
也难怪,女儿在这个时代并不金贵。
不过顾莲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凡事总能往好的方面去想,----不管怎么说,至少去了顾家衣食无忧、呼奴唤婢,能过上安逸的米虫生活。
“吱嘎!”一声响,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顾莲不得不从美梦中醒来,朝外问询:“出了什么事?”
“小姐等等。”驾车的婆子应了一声,跳下了车,过了片刻,有些沮丧回道:“车轴拔了一条缝儿,怕是走不得了。”
卢妈妈领着人赶了过来,问明情况,发愁道:“这可怎么是好?”
一共三辆马车,顾莲和李妈妈、蝉丫占了一辆,黄氏父子占了一辆,顾家的下人们挤了一辆,并没有多余的车。
专门赶来接自家小姐回府的车,居然半道拔了缝儿。
顾莲心里只有七十分的母女情,再被扣掉十分,----倘若生母很重视自己,下人们岂会不尽心尽力?出门前定会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做好妥当准备。
黄氏父子闻声过来,两人找来家伙准备修一修。
可惜打铁的工具并不趁手,对付木头轱辘完全用不上,折腾半天,父子俩一起看着车轱辘干瞪眼,最终无奈放弃。
卢妈妈上来掀起车窗帘子,指了指天色,“小姐,再这么耽搁下去,只怕今天赶不及进城了。”叹了口气,“方才我想了一下,没有别的法子,只有委屈小姐,先挪到我们的那辆车上去。”
顾莲问道:“那妈妈你们坐什么?”
黄氏父子是男人,总不能让女眷们过去挤在一辆马车上。
卢妈妈身量发福,此刻的笑容显得有些吃力,“反正剩下也没多少路,眼下天气也好,我们几个走着回去便是。”话音未落,另外两位丫头已经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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