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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母你好生歇着。”
叶东海离了长房,找到自己的父亲问了一遍——
版本又有不同。
“怨不得莲娘生气!”叶二老爷一脸不痛快,“你知道你大伯母说什么?叫莲娘好生回去歇着,万一要是你死了,就指着她肚子里的那个……”指了指长房的院子,“这话谁听了不生气?”
叶东海抿嘴不言。
难怪妻子不曾提起此事,是怕说了,……自己会伤心吧?
尽管事情过去了许久,儿子也平安回来,叶二老爷还是十分气恼,“你大伯母盼着莲娘肚里的孩子,你大伯父等着你给他送终,全都来盘算我们二房!”又道:“你大伯父还想插手生意上的事,亏的莲娘过去看着,否则不都给他们赚了去?!”
叶东海安抚了几句,去了三房。
叶三太太提起侄儿媳妇,满脸是笑,一直赞不绝口,“那会儿家里乱成一锅粥,你大**撑了几天,就累得病倒了。”她得了顾莲的好处,三分好也要说出七分来,“又要照顾你大**,又要忙着管辖那些不知好歹的,还要招呼几个远道而来的大掌柜,可把莲娘给忙坏了。”
正所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对于自己不在家的情景,叶东海大致有了一个轮廓,猜得七七八八,——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各有各的心思,但是有点很一致——
他们都没把妻子当作自己人。
此刻总算明白了妻子的固执,为何胎像不好,还是坚持不肯让出中馈之权,她心里不安、有忧虑,偏偏这些东西还说不出来。
若非自己亲耳听得长辈这么说,怕是要以为她太过偏激。
叶东海心情沉重的回了屋。
顾莲刚刚歇了一会儿,闻声睁眼,“听说碧桃已经卖了。”
叶东海应道:“嗯。”
顾莲见他情绪低落的样子,以为是在长房受了气,——毕竟以晚辈的身份,去处置长辈屋里的丫头,只怕少不了要挨几句数落。
丈夫虽有忙于外面的事,有所不察,但是肯为自己出头就是好的——
心里不由一软。
回想起来,自己今天上午的邪火的确有些重,就算生气,也该细细的说明,两口子过日子哪里没个磕磕绊绊的?针尖对麦芒,不是夫妻相处之道。
因而缓和了口气,“上午我的火气有些大,二爷别放在心上。”
“不怪你。”叶东海的心情十分低沉,走到床边坐下,“从前是我太过疏忽家里的人和事,没有照顾好你。”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只管好好休息养胎便是,家里的事就先交给三婶婶……”
顾莲目光闪烁不定看着他。
“你放心好了。”叶东海回视过去,盯着她的眼睛郑重道:“等你出了月子,我去三婶婶那里说项,替你把对牌什么的都拿回来。”
这算是丈夫的承诺吗?顾莲一直紧绷着的弦,总算松了松,反倒激起一阵莫名的委屈,眼里涩涩的,“那……,到时候你可不许食言。”
“不会的。”
顾莲什么都说不出来,鼻子一酸,侧身伏在他的怀上呜咽不已。
不知怎地,越哭越是伤心起来。
李妈妈进来送茶水,见主母哭得稀里哗啦的,吓得差点把茶水打翻,忙道:“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不由疑惑的看向叶东海,目光打量。
顾莲擦了擦泪,自己觉得不太好意思,“看我……,跟个小孩子似的。”
李妈妈去拧了帕子过来,嘀咕道:“奶奶最近好生奇怪,脾气也大了,又爱哭,从前并不是这样儿的。”
叶东海听得留了心,“你也觉得莲娘最近性子不一样?”
顾莲一面擦着脸,一面笑嗔,“看你们一惊一乍的,我不就是偶尔哭了一回。”佯作捶了丈夫两下,“还不都是你惹得我生气。”
叶东海担心道:“前段时间劳损太过,别再落下什么毛病来。”迟疑道:“要不还是叫个大夫过来瞧瞧?”
“上午才来了。”顾莲看着外面的天色,“再说天快黑了,我又没什么事,何苦闹得大家不安生?还是明儿吧。”
次日大夫过来,却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
“许是奶奶精力不济,燥热上火了。”大夫瞧不出明显的问题,嘱咐道:“我开一个消火的方子,往后饮食上清淡一点,多加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瞧瞧。”
没过几日,正好是中秋佳节。
叶家的人聚在花园里赏月,摆上瓜果点心,还请了伶人过来奏乐。
曲子才听了几个,叶大太太就来找了顾莲三次。
第一次说,“入秋了,早点回去吧。”
顾莲微笑敷衍,“等下就回。”
第二次又说,“如今你是怀着身子的人,久坐不得,等下寒气上来了。”
顾莲正在和蝉丫说笑话,还没笑完就被断,不免有些烦躁,忍耐道:“多谢大伯母你的关心,我穿得不少,不碍事的。”
第三次过来,催促道:“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
一下子就把顾莲给点着了!
难不成自己就是给叶家生孩子的机器?是那孵蛋的鸡?显见得,叶大太太眼里只有蛋了,不由恼道:“到底有完没完?!”
吓得伶人停止了奏乐,叶家众人都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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